我回到学校的当天晚上,住在老鬼的窝棚里,跟以前一样,我们烤火喝烈酒,我心不在焉,问老鬼,要是于幼幼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会怎样?
“上一对老师就是前车之鉴,孩子一定会是不正常的。不是人类正常孕育的东西,你觉得会是什么?”
他话锋一转,又说:“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孙猴子。”
这话把我给逗笑了。
“你不会对那个莫须有的孩子产生感情吧?”老鬼问,“就像前面那对夫妻。孩子死之后他们痛不欲生,认为就算是怪物,那也是自己生下来的。”
我当然不会如此糊涂。我是对他有一种恐惧感,他到底长什么样青面獠牙,还是像个面粉娃娃?
还有就是我最担心的是于幼幼。先不说她会不会接受这孩子的恐惧来头,怀着一个鬼孩子,对她身体有多大的伤害!
老鬼说,在这个孩子没有出世之前,其实他在女人的肚子里就是一团气——怨气,戾气。
古时候有很多中医都会化解这种气,只要对症下药,就会化成一阵臭屁排出来,鼓那么大的肚子瞬间就平了。
中医化解的方法是中药和针灸,
据说是找到这股气的命脉所在,用针灸刺破。
邵医生有没有这个秘方?我记得他有一本针灸书,里面有详细的图解。
老鬼叫我不要着急,因为这东西本身也非常灵性,为了掩人耳目,让孕妇或者旁人不怀疑,他往往是要跟普通的孩子一样,怀够十个月的。
这样算来,我们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可以对付它。
我们就这个孩子的问题说了许久,老鬼说这个怨灵一直想要投胎转世,一直都没有成功,其实想想他还是挺无辜的。
但尽管他无辜,我们要是抓住了他,一定不要心慈手软,要将他灰飞烟灭,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一个怨灵的话题就让我们扯到快天亮,我就更没有机会,给老鬼说鬼头刀以及八卦镜的事了。
这个时节的天气说来也怪,竟然说变就变。我本以为马上就可以迎来开学,接下来三天的大雪将我的希望彻底破灭。
老鬼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更何况现在是春天了,天有异象,不对劲。他觉得近期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我倒是无所谓了。好与不好,界限并不分明,说实话,这里的哪一天是好的
?
三天三夜让大雪彻底封了山。老鬼说没有20天这雪化不了,也就是说20天之内是开不了学的。
他倒是高兴,觉得我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他喝酒,以及干一件大事——养药。
我没有见过他的药。每次我问起,他都说在地下。我问到底是哪个地下是真正的土地,还是我们看不见的地下?
他故弄玄虚说等药做成我就知道了。说着说着就给我画大饼——等那药做出来,麻柳湾所有中毒的人都会好,到那时候就是一片欣欣向荣,安居乐业的样子。
我们在山上待了三四天。闲的没事的时候老鬼就教我狩猎。鲁班传人们有非常神秘的狩猎方法,不用刀枪等工具,一根细细的绳子,一块石板,就可以将大型猎物困住。但他们也讲究个细水长流,以及人与自然的和平相处法则,不会赶尽杀绝,也不会血流成河,很多时候他们与大型野兽和平共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生。
而要杀生,也必须经过山神土地的同意。他们在获取猎物之前会敬山神土地,在得到山神土地的受益之后,猎什么以及多少都是有规定的,超出了规定
的范围,就会受到严重的处罚,对于欲求不满的人类,大自然有的是法则来惩罚。
经过几天朝夕相处,我发现老鬼的一个特点,他不怎么吃东西。那个烟锅好像能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给他。有时候他无精打采,咂一口烟,吐几口烟圈,那神采又来了。
茅草屋里有一些干粮,还有一些干菜,肉类。我是肉食动物,不吃就心里发慌,所以当我大块吃肉的时候,老鬼眯缝着眼睛看着我,我故意把嘴弄响勾引他,他无动于衷。
“你今年多少岁了?”我好奇地问他。
他说已经忘了自己的年岁,我也只当他是开了个玩笑。
初晴的那天,我下山了,本打算去邵医生家里拿些医书然后去学校,在翻找他笔记本的时候,发现明天就是邵医生的生日。那我必须要给他过了生日,烧个纸才走。
那天晚上我就留在邵医生家里,我正认真地翻看医书,传来了谨慎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一看,黄苗苗站在那里。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让他进来,他又看了我一眼,站着不动。
我问他有事吗?他这才点点头。经过我三番五次的询问,他
才终于开了金口。
他说黄豆豆病了,他想在我这里讨些药。
我一听黄豆豆病了,要去看看。黄苗苗不同意,说黄豆豆生病的时候不想见任何人,就连自己家人也不想见。
我说生病了不让医生看,那怎么行呢?
黄苗苗摇摇头,吞吞吐吐地解释,说黄豆豆一生病,身上就会发出难闻的气味,那气味就跟死老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