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海滩,沿着海月留下的脚印,澈澈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她的脚印小小的,步子小小的,包括她的身影,也是小小的。
朦胧的光线间,澈澈看着自己的影子将她笼罩,好像把她护起来了一般。
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从今往后,他会倾尽全力保护海月,让任何灾祸都远离她。
“澈澈,你是不是很难受?”前方的小海月突然转回身,她抿着唇,小心翼翼的轻声试探。
海浪翻涌,传来漱漱水声。
澈澈神色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娘亲告诉我的,她说因为我受了伤,澈澈很难受,觉得没有保护好我。”小海月仰起头,勇敢的对上那双总是显得很深邃的眼眸,“澈澈,你不用自责,你已经对海月很好了,海月不是笨蛋,都感受得到。”
在并不明朗的月光下,海月的双眼出奇的闪烁,“澈澈,海月没有撒谎,澈澈已经做的很好了,所以不要再自责了,现在海月觉得自己很幸福,有爹爹娘亲、有哥哥们,更重要的是海月还有澈澈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
等到澈澈缓过神来时,怀里已是一片温热,海月甜甜的声音传了上来,“海月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跟大家一直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少年的手掌轻轻托起她的脸,仿佛捧着一件绝世的珍宝。
看着海月懵懂的眼神,澈澈内心五味杂陈
“永永远远……在一起么”他低声呢喃,永永远远是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杞人忧天,相近的年纪,平安他们似乎鲜少有烦恼,每天都能自发的露出轻松的笑容,幸福于他们而言,仿佛是很轻巧的事情。
可他不是,他分明忘却了过去,却总觉得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肩上。
他隐约知道自己有不可逃脱的使命,只是他忘记了。
每每心头炽热时,就有一股不知名的声音在警告他,让他不可能沉溺其中,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渴望,他下意识的沉沦。
尽管他心知肚明,珍珠港不会是他的归处。
他自暴自弃,想着顺其自然,期待着柳暗花明又一村,但他知晓,命运不会让他如愿。
上等布料制成的衣裳、通灵剔透的玉佩、玉佩上头无可挑剔的雕工,甚至他下意识的谈吐跟藏在脑海中的学识,以及一身无处可用的武力,无一不在提醒他,他曾经可能有着显赫的身世。
可能是名门望族、可能是书香门第,总而言之,对珍珠港的渔民们而言,是一个很遥远的存在。
他会遭遇意外漂流至此,至今无人来寻,可见是遭人陷害。
如果他回到曾经,如果他曾经所处的家族真的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那他无法保证海月的安危。
而在海月面前,他接受不了自己的无能。
“澈澈,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我?”小海月眉头微蹙,微微撅着嘴巴,有些郁闷。
澈澈缓过神来,心虚的勾了勾唇角,“抱歉……”
其实现在的他们是幸福的,彼此陪伴在身边,每天都很快乐,是他太喜欢庸人自扰。
或许幸福,就是会让人心生恍惚,觉得如履薄冰。
“澈澈,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就算会有小烦恼,也没有关系。”
澈澈压抑着自己胸膛里翻滚的热潮,全身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
她说想要永永远远跟他在一起,他多想热烈的回应她,告诉她,这也是他的愿望。
但他终究还是没将心底的呐喊宣之于口,他怕自己会食言,怕辜负了自己对她的承诺。
既然可能会做不到,就不该轻易许诺,平白给了人家希望,最后又让她失望。
那样的话,她会讨厌他的吧?
时间仿佛尽在了这一刻,但海边堆起的在白色浪潮告诉他们,时间仍在流转。
突然,无忧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海月,澈澈!你们俩干什么呢?怎么走的这么慢呢?”
在无忧靠近的时候,澈澈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海月,我们赶紧把柴火送过去吧。”
“好。”
他们三个人慢悠悠的往前走,谁知在半途中遇上了浑身湿透的沈大嫂。
沈喜乐扶着娘亲往回赶,遇见落在后头的几人,他没好气道,“张大娘那个疯子,无缘无故的把冷水泼到娘亲身上,害得娘亲浑身都湿透了,海月你也别过去了,她见着你,指不定又要发疯病。”
柴火交给无忧,澈澈跟海月陪着沈大嫂二人回家。
入秋风凉,尤其是晚上,沈大嫂被泼了冷水,懂得直发抖。
沈喜乐用柴火烧了壶热水,海月则指挥澈澈煮起姜汤。
火辣辣的姜汤下肚,再用热水擦身,沈大嫂好了许多。
“这张大娘怕是被饿得神志不清了,简直就跟疯婆子一样,她儿子咳的厉害,我想着关心一下,她偏说我是表面关心,暗地里诅咒,一盆冷水不由分说就泼了过来,真是晦气!”
沈喜乐恨铁不成钢,“娘,我都说了,不要再对那家人心软了,他们根本就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