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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原本不是这样的。
桐州一座低矮的孤城,朱明费了那么多心思,又是和亲、由是归还先帝,引诱魏主亲征,为的就是把他了结在桐州。
即便魏主率残军退回魏国,那也来不及了,他还有后手——朱瑶兮正带着封逑在炀陵篡位,他们便可趁魏国内乱一举杀过去。
但所有的一切,前提是,朱明得在正面战场上挫败魏军。
无论是大胜、小胜,只要赢,他只有赢,这场弥天盖地的江山大计才能得成。
直到,已经烧到城墙下的烽火陡然逆卷回了燕军余下十几万大军的阵中。
“陛下,鞑靼十二部畏战,说如今西陵公主不在北燕,他们吃了亏便不愿为先锋,要观望形势才肯出战。”
“那就攻城,再探再报!”
这一等,又过了小半时辰,等来的却是他的监军太监密报啸云军与燧州城的不明魏军阵前勾连,有所异动的消息。
口出反言,但阵前还没有反,好歹是正在和魏军拉开了架势交战。
坐镇中军的朱明显而易见地焦躁起来,但他看了一眼身侧坐着的秦不语,却又不觉得啸云军有那个胆子反水。
遂招来了坐着轮椅的公西宰。
“公西将军,当下情势,以何取胜?”
公西宰看了一眼沙盘,道:“如今可见魏军早有布置,首要之务,便是防范燧州城的魏军来援桐州。”
“可他们人马不多,即便来了,围而歼之岂不稳妥?”
公西宰马上道:“陛下也是军中之人,岂不闻大战最忌‘多变生乱’,按原定战略攻下桐州城才是最稳妥的,若放任他们来,就是‘敌不变而我军变’,对我们断无好处。”
这是兵法的老生常谈,但朱明刚听了密报,对“军变”这两个字尤其敏感,眯起眼睛打量公西宰。
“朕自然知晓,可啸云军自诩阵法无敌,却与那燧州城的魏军相持甚久,将军不觉得奇怪?”
公西宰沉默了一下,道:“或许是那魏军精良远胜于我等,这才如此难缠。”
“是吗?”朱明沉下脸色,问秦不语道,“秦氏,你可曾见过你祖父麾下的啸云军,几时五倍之于敌手却久攻不下?”
秦不语微阖着眼,道:“民女只知,若仇窛在我眼前,便要不计一切报仇雪恨。”
朱明冷笑了一声,终于下了决断:“回调啸云军!”
“陛下不可!”公西宰几乎要撑着轮椅站起来,“临阵抽兵,待魏军勾连成势,我军重兵围城之优势便不存了!”
“现在若不传,难道等他们从了魏军,从背后给朕一刀?”朱明道,“魏国与秦家仇深似海,见面必厮杀见分晓,岂有阵前勾连之意!调三江会诏安大军防在大军右路,以免生变!中军从速攻下桐州城!”
公西宰只能缄口不语,他晓得朱明杀心已起,但碍于他在军中威望,此时还不会直接动手。他同秦不语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垂下眼睛。
直至天色渐蓝,突然一阵哗乱从外面传来。
“陛下!三江会不听军令,进入中军时突然倒戈入阵,正往中军大营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