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令人担忧的是,西陵公主就要来了。
皇帝连自家大臣都不放过,那以貌美闻名的西陵公主岂不是正中其嗜好?
后宫妃嫔长吁短叹,甚至每顿多吃了几碗饭。
相对于朝野的议论,封琰开始干正事时丝毫不拖泥带水,先是处理完封瑕年底留下的文政,然后调动大营布防,期间分兵去霞州附近会一会三江会。
这帮绿林太嚣张了,绑走秦姝不说,连刑部尚书都绑走了,必不能放。
然而军队去了半个月,同三江会的几万水匪水战两合,皆输于地里,三天两头地叫朝廷增兵,朝廷上下都给气得够呛。
“陛下,您点的那大将又输了一回,我大魏雄兵五十万,还未同北燕开战便连输三阵,岂不失了颜面?还不换将?”
面对文臣们的指指点点,封琰执拗地下令:增兵、供粮,不换将。
结合他最近私生活专宠夏某人的风闻,大臣们心底发凉。
这必是老封家血统开始作祟了。
无数文人有了灵感,一边写诗感慨,一边北面泪流——我大魏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在望,呜呼哀哉。
数日后,天子终于启程前往帝江关迎娶西陵公主。
十里红妆,给足了北燕脸面。
夏大人感慨万千,因为新娘不是她。
但她又心情复杂,因为新郎也不是他。
新郎是她。
因为封琰这两天因为北燕国书给封瑕下毒的事,凶得狠,小孩子见了他的脸色都要哭的那种凶,只有在她榻上才安分点。
马车辘辘响动,封琰坐在车内,擦着他那口血犼长刀,看样子不像是要去成亲,像是要去火拼。
“你……”夏大人斟酌语句,看着擦刀的封琰,“帝江关结亲,你扛得住吗?”
封琰一愣,遂震怒道:“你是觉得万一打起来,我会输给她?”
夏洛荻:“……”
封琰:“再凶悍,她亲哥还不是欠我半颗脑袋?必要时我要同那婆娘决一死战。”
眼见得他战意汹汹,夏大人更加忧国忧民。
阁老们终究还是觉得封琰还有救,顾惜着他的安全。
北燕心怀不轨,他们接亲归接亲,但需要备一后手——反正西陵公主没见过皇帝,我们弄个假皇帝届时上船相会,等人到手,再真身相见。
不必面对面,只需要上船时遥遥见一见就好,至少不能像个要去开战的样子。
于是按朝中眼下的靠谱顺序,阁老们将目光投向了素来勤勤恳恳的夏洛荻。
这很稳妥,毕竟群臣知道夏大人到底是个靠谱人。
夏洛荻扯了扯旁边新赶制的龙袍,她如今究竟是体态和容貌变了许多,除了姿仪可以,离近来一看还是能明显瞧出来七分清容婉约。
“此次出帝江关,千万压住性子,勿要与北燕起冲突。“她嘱咐道。
“为了死藤花结子,我晓得。”
当时从高太监那里听到“死藤”这个熟悉的词之后,夏洛荻同时便想到了“红线娘娘”。
这个鬼影一直在幕后搅弄是非,缠得人烦不胜烦。
可这解药来源点出来了,还偏偏要向她去寻。
红线娘娘。
夏洛荻默念这个名号,不由联想到此番接亲所为的“西陵公主朱瑶兮”。
作为曾经的朝廷大员,她当然随时关注着敌国的一切。
这位闻名天下的公主如今二十有六,以貌美声达天下。朱明起事时,她不过十二岁,朱明便以她的婚约为抵,向鞑靼六十岁的可汗借兵建立燕国。
她还算是小孩子的年纪,和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结亲,不止不哭闹,还爽快答应,以可汗准阏氏的身份积极与鞑靼各部族交流游走,与当时可汗的接灶人和草原上另一个部族的首领皆有过交集。
没过几年,朱明站稳了跟脚之后,老可汗要求燕国履行婚约时,他儿子便迫不及待地弑父篡位,想要继承这份婚约……而另一个部族的首领不答应,北燕提出西陵公主只会嫁给草原之主。
于是两部族爆发了长达十几年的交锋,为了争夺西陵公主彼此征伐,杀到最后,首领获胜,正在蚕食草原想要成为新的可汗时,北燕突然答应把西陵公主许给了老对头大魏。
其中很难说这不是西陵公主自己的意思。
死藤最开始出现,就是出自于红线娘娘蛊惑信徒时所用传教神像,其功用便是轻微影响人的心智,制造幻觉,让人以为是红线娘娘显灵。
在之前的案件中,尤其以美貌为噱头引诱度日不如意的女子上套,为此,作为红线娘娘的本体,当然是最顶尖的美貌。
那位西陵公主似乎自信大魏就算知道了也奈何不了她……她到底有什么凭恃?难不成修了仙有呼风唤雨之能?
将这般想法剖析了一番给封琰之后,夏洛荻适当地表达了担忧之情。
这次封瑕病重,今日能启程去帝江关接亲的就只有封琰,到时候还不晓得有什么美人心计等着他。
也可能是美人计。
接亲车队晃晃悠悠地顺着潞洲道前往帝江关,这是一座军事重镇,站在关内,便能听见十里外江水怒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