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城,路宅。
路宅是路父多年前购置的一套豪宅,精心设计的庭院绿竹流水,青石小阶一路绵延,直抵玄关。
这套宅子很得路父喜欢,曾是他送给新婚妻子的礼物——而在去年,这里迎来了一位新女主人,也是路父的第二任妻子。
叮。
门铃响起,管家打开大门,在见到门后的来访者时,微微一愣。
那是一位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肤色略有些苍白,像久不见光的玉瓷。但是身形修长,有种格外清隽的书卷气质。
此外,年轻男子微挑的眼尾下点着一颗小痣,那双眼眸如光华内敛的墨玉,用漂亮来形容也不为过。
管家:“……少爷,您回来了?”
“李伯,”路栀的嗓音微沉悦耳,像林间潺潺的溪流,没有特别的波澜,“他在吗?”
——管家将路栀迎进屋时,路父正在用餐,旁边坐着他的第二任妻子和小儿子,一家三口欢声笑语不断,显得其乐融融。
而当路栀踏入餐厅,目光在半空中与路父交汇时,路父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转眼消失。
路栀:“父亲。”
“……”
路父皱起眉头,视线停在路栀身上,过了几秒才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已经忘记这个家了!”
路栀平静地回答:“我来收拾妈的遗物,收拾好了就走,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不知道是他话中的哪个字触到路父雷点,他当即一拍桌子:“你说什么!你——”
“哎呀,”路父旁边,年过三十的美艳妇女轻拍他的手背,慢声细语,“孩子那么久才回来一趟,你还凶人家。”
她从善如流地安抚完路父,又对路栀微微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语气温柔得有些刻意:“小栀,吃过饭了吗?你难得回来,先坐下来和我们一起用顿饭吧。”
路栀道:“不用了,我赶时间。”
他没去看路父脸色,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二楼,才知道他母亲的东西早就被移出主卧,安置在一个空房间里。
路栀在门口停顿几秒,抬步走了进去。
曾经熟悉的东西再次出现在眼前,熟悉的人却已离他远去,而现在,楼下隐约响起欢笑声……是他的父亲,和新的妻儿。
路栀垂眼,沉默地将母亲的遗物一件一件收好。过了一会他忽然抬头,看向门口的管家。
“李伯,相册呢?”
“相册?”管家怔了一下,“夫人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了,相册……我记得相册也在这啊?”
路栀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柜子,微微蹙眉:“没有,我找不到了。”
管家回忆一会,神色微变:“我想起来了!”
他看看路栀,犹豫几秒,还是开口:
“几天前,小少爷闯进过这里,还把这弄得一团糟。”
“相册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
话音未落,路栀已经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相册?什么相册?”
——楼下餐厅,美艳妇人望着面前目光冰冷的年轻男子,一副很不解的样子。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相册,”路栀的嗓音仿佛凝结冰霜,“上面都是母亲的照片,现在它丢了。”
“几天前,路澄进过存放母亲东西的房间,他应该知道相册在哪里。”
餐桌另一边,路父的小儿子路澄正在大快朵颐,好像完全没听到路栀的话。
“……哦,是那个啊。”
美艳妇人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随即露出无奈又惋惜的神色,冲路栀摇摇头。
“不好意思啊,小澄当时贪玩,把那本相册带了出来。我没认出上面的人,还以为是他从外面捡来的旧册子,就让人丢了。”
路栀:“……什么?”
他周身的气场骤然一沉,美艳妇人吓了一跳,赶紧往后一缩:
“对不起啊小栀,我是真的不知道,小澄他也还小,不懂事,你都是大人了,没必要为这种事情和我们计较吧?”
她说完,委委屈屈地朝路父抛了个眼神。路父不耐烦地挥手:“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东西了,丢了就丢了,怎么了?”
“……那本相册上,有母亲年轻时的所有照片,还有我和她的合影。”路栀紧紧盯着自己父亲,一字一句道,“如果丢了,就再也没有了。”
路父眉头拧在一起,好像根本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所以呢?不就是几张破照片吗?”
“……”
路栀没有说话,他突然有些头晕。
就像过去一个月以来,他每天总会犯的头晕一样。
餐厅里气氛凝滞,路父满脸冷漠;美艳妇人嘴上说着对不起,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还有她的儿子,脸上也浮现了恶作剧得逞的洋洋得意。
这一切在路栀眼前旋转扭曲,模糊成混乱狰狞的虚影,他只觉世界天旋地转,忍不住闭了闭眼。
下一秒,黑暗将他吞没,他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
三个月后,医院。
“路先生,您确定要办理出院手续吗?”
路栀的主治医生望着面前清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