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上朝,太和殿之中便空出的几个原先王爷们站着的位置。
本来昨日,朝臣们听了“三公”的话, 只觉着皇上是马上就要下旨将几位王爷都召回来的。
可现在, 都拖了一天了,宫里还是没有动静,直让朝臣们禁不住忐忑起来。
帝王心, 千古难测。
谁知道宣和帝自己一个人又瞎琢磨出了什么。
宣和帝没有动静,但朝臣们却不能不提。
早朝之上,将其他的政务谈完了之后,便又有臣子提起了几位王爷就藩一事。
大多数都是, 昨天“三公”已经劝过的了, 宣和帝无非就是把这些话又听了一遍罢了。
因为宣和帝一直面无表情,也不给句准话, 朝臣们只当他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便又提了提。这下可好, 朝臣们一个、两个轮番上阵,说来说去都是重复的话, 让宣和帝听着有些烦了。
本来昨天老轩王一走,他就想下旨将人召回。但封地已经封了,现在把人召回来又什么用
宣和帝心里后悔的并不是因为没有储君在京里坐镇,而是因为他确实违背了祖宗家法, 又把“封地”一事提了起来。
“此事, 朕自有考量。”宣和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爱卿们还有什么事要奏”
本来还说得起劲的朝臣被宣和帝的反应唬了一下,倒也没人再提,只盘算着今日回去还得将此事写进奏折里。
墨珣站在殿外,也是被宣和帝这种反反复复的性子给搞迷糊了。
明明昨天宗室和“三公”那边传出的消息还说宣和帝意欲将皇子们召回,怎么今天就又咬死了不松口
越国公本来就想进宫跟宣和帝说道说道,但被墨珣那么一拦,后来又听了御史丞的话,只当皇上是心里已经有了悔意但碍于颜面不好开口,越国公便也没有非得要面见皇帝了。
晚饭的时候,越国公也是提了一嘴,言语之中对宣和帝的安排存疑,只觉得皇上不像是会犯这样简单错误的人。
墨珣听了,倒没有顺着越国公的话往下说。
林醉听了越国公的话,抿着嘴,眼帘微阖,倒叫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饭后,墨珣趁着伸手探进了林醉的广袖,捏着他的手,“夫人又胡思乱想。”墨珣这话可不是在询问,而是直接下了定论。
林醉张张嘴,话还未出口,就觉得自己嘴里吐出来的必定是一些不时宜的话,当即噤了声。
墨珣无奈,满心只觉得,林醉这么个忧国忧民的性子,不去当官,真是太浪费了。
林醉要说的话,不外乎是与今日早朝时,朝臣们劝宣和帝的话一样。
然而,道理,宣和帝都懂,可他就是咽不下自己心里的那口气,旁人能怎么办
墨珣又不能钻进林醉的脑子里,将他现在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全都一扫而空,只得宽慰林醉一句,“事情马上就要了结了。”
林醉下意识朝着墨珣侧过头去,刚要细问,忽然便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墨珣一看林醉的反应,就知道他是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只在林醉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算是坐实了林醉的猜测。
他早就跟林醉说了,宣和帝时日无多,现在这样的举措,想来应当是因为察觉到王爷们正觊觎着自己屁股下的那个位置。
若说宣和帝是想为新皇铺路,墨珣觉着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或许是因为宣和帝一直以来对长生不死、“仙丹”这些东西的执念,让墨珣甚至还怀疑过宣和帝的那个传位诏书上是空白的呢
这会儿,要让墨珣相信,宣和帝会因为觉察到自己时日无多就为新皇铺平道路,将几个王位的竞争对手都撵走,墨珣是一概不信的。
真有那般宽宏大度,倒不如就此退位,可比什么都稳妥了。
林醉憋了一肚子的话,好不容易等到了没人的时候,才含含糊糊地来了一句,“大周要变天了。”
墨珣一听就笑了,“早就已经变过天了。”
林醉说的是王朝更迭,而墨珣则说的是天体变化。
明明说的就不是同一件事,但似乎有那么点儿异曲同工了。
林醉闻言,干脆沉默了下来。
墨珣知道林醉在愁什么,当下便觉着像林醉这样的悲天悯人的性子,当个百姓的父母官倒也不赖。
想来,应当会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了。
思及此处,墨珣干脆就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醉只当墨珣是在打趣自己,嫌自己瞎操心了。
林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里总惦记着这些事。待一看到墨珣满眼睛的促狭,林醉脸上原先的担忧也化成了一抹局促他好像是有那么点儿瞎操心了。
墨珣倒是不以为意。
他既然已经猜测出了“林醉”的真实身份,那就不会再对林醉这样的表现有什么疑惑。
修仙又不是要全然摒弃七情六欲,不是有句话说的吗“泥菩萨也有气性”。
宣和帝一日不下旨,朝臣们便一日难安。
而宣和帝大概也是烦了朝臣们每个早朝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上一遍,险些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