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的第二次夜袭,其实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上一次攻入白龙山,他就安排了曹炎等人更加细致地摸清了白龙山大寨的每一个角落。虞清据此一比一复刻了一个白龙山山寨,带着五百个士兵,日夜演练如何攻寨。虞清、苏木反复推演,精细到每一名士兵的油脂瓦罐扔到营寨的哪一个位置才能取得最好的攻击效果。
每人携带两个,整整一千个瓦罐,投到白龙山那个不大的营寨里,足以将他们像老鼠一样赶出洞穴。
即便敌人已经无处逃遁,虞清的部队仍然躲在暗处,漫天的火光里全是活生生的靶子,他要用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无数箭羽射进大营,冲锋的毛兵们不断地倒下,尽管他们尽力躲避,但仍然无法逃脱这致命的攻击。他们的身体被箭矢贯穿,鲜血再次染红了白龙山的土地。
连凌泉都没有想到虞清这么大胆,就在昨天,刚刚取得胜利的惠山军再次出发,同样的路线,同样的奔袭方向,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接应他们的人换成了凌泉亲兵营的主将涂月。
“凌帅,此次一定要保重友军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毛军已败一次,必然有所准备。”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一个毛兵突过我的防线。”
说话的就是涂月。他今年年方二十,本是骁骑营偏将,自幼在军中长大,原本是南衙十二军的一员。三年前圣上对南北衙各军懈怠训练、兵疲将骄、腐败蔓延、兵不厌权的情况深恶痛绝,力主组建一支由皇帝直属的军队,由此骁骑营就诞生了。涂月勇武过人,一把大刀使得出神入化,有幸得圣上赏识,连升三级、简拔入骁骑营。如今带领骁骑营一部奔赴西狩战场,又被曹延、凌泉两任主帅看重,成为亲卫军主将,其战斗力可见一斑。
有了涂月的加入,虞清没有了后顾之忧,再次打碎了毛军的防御,杀得他们无处逃窜。
脱里心中焦急,挥舞着狼牙棒向着黑暗中的夏军阵地冲去。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他冲锋的目标居然是夏军领军主帅虞清的所在地。
混乱中,他骑着马从火焰中冲出来,像一头被点燃屁股的疯牛,凶狠而绝望。一名士兵勇敢地冲了上去,想要挡住他,却被一棒子打倒在地,痛苦地翻滚。
又有几个士兵围了上去,被他骑着马横冲直撞,众人纷纷倒在了地上。
眼见他中了两箭,仍冲势不减,直冲着虞清而来,口中大喊着:“杀啊杀啊!”
身旁的苏木一紧张,赶忙伸手要去拉虞清。虞清并没有后退,而是提起了手中的无垢枪,就要和他来个硬碰硬。
还未等脱里冲到面前,一个人影闪过,飞身跃起,一脚直直踹在他的胸膛上。脱里就像一只脱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脱里倒在地上,似乎失去了反抗能力。那人影跳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一个汉子提溜了起来,转身看了看虞清:“公子,要活的吗?”
虞清这才看清,上前的人是凌莫,虽然早知道她功夫了得,倘一见了,还是惊艳无比,忙说道:“活捉最好。”
一旁的苏木暗暗擦了擦汗,好在没有得罪这个姑奶奶。
虞清再抬头看白龙山大营,火势已逐渐减小,他知道时间到了。于是大手一挥,几支火把在半空中挥舞,打着暗语。夏军纷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奔赴战场收割最后的生命。
这其实是一种仁慈。倒在地上的毛兵此时生不如死,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人肉炙烤之后的香味。耳边响着的是痛苦的哀嚎,眼前看到的是卷曲的、四处滚动的,焦黑的肉坨。
虞清撇过头去,不再看向战场:“苏叶,你到山下去备马吧,大军得尽快撤退。”
苏木知道,他是不想小姑娘看到惨绝人寰的场景,叹了口气道:“战场如此残酷。”
“不错。”虞清摸了摸额头,有些茫然道:“我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这样的残杀,多少还是难以忍受。”
凌莫见他声音低沉,罕见地开口发表意见道:“公子心存善意,但是对敌人却勿用仁慈,他们这些人,屠杀我手无寸铁的同胞时,何曾手下留情。”
苏木点点头道:“既拿起兵器,就要时刻面对死亡,天道亦不可欺之!”
虞清没有说话,而是强迫自己透过火光,注目着战场的一切。
这也是一种修行。
“他还真敢来!”野利云戎看着西方燃烧的大火,好像要吞没星空:“三路援军都出发了吗?”
一位将佐拱手道:“都出发了,按照部署,三路合围过去,只要白龙山能坚持半个时辰,一定能将他扎进口袋里。”
“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了,这一回凌泉可没有用李辙这样的庸才。”
野利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黑衣人这才从账后走了出来。野利也不看他,问道:“都安排好了。”
“您放心,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看小公子的本事了。”
涂月的队伍,清一色手持的最新制式的大夏战刀,那是一种沉甸甸的武器,刀身宽厚,刀刃锋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充满了力量和威严。
他们在拂晓前的旷野赫然出现,整齐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