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对方的眼里,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吧?”
菲比静了很久很久:
“我无法阻拦一个灵魂都已经选择了死亡的人。”
“妈妈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菲比睁开眼眸,她碧绿的眼眸倒映着天空中悬浮的天空之岛的影子,就像是一片枯萎树叶落进了一片澄澈的湖心,罕见地透出一丝水雾和迷茫。
“我可以变得强大,但我没有办法让他活下来。”
“喂。”刘佳仪语气有些无奈,“别哭啊。”
“我的王牌队员还在岛上呢。”小女巫就像是菲比第一次见到她那时那样笑了起来,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俏皮地弯起,然后对轻快又骄傲地说,“那家伙可是不会容许有人在他面前糟蹋自己灵魂的价值的。”
“皇后的灵魂那么有价值,那家伙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保存下他的灵魂的。”
天空之城上。
红桃走到了高塔之上,他隔着高塔上随着钟声飞起的白鸽和落下的暴雨,远远地和站在地上的白柳对视了一眼。
白柳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神父装披在他的肩膀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漆黑的眼瞳里毫无情绪地望着高塔之上的红桃。
暴风雨从他们当中飞掠而过,仿佛是要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
红桃眼神有些恍然——他第一次见到那位邪神客人的时候,也是在如此狂暴的雨天。
而此刻,也是如此的雨天,白柳又一次登陆了他的岛。
在疾风骤雨里,白柳穿着神父装,和那位客人近乎一样的装束,带给他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红桃垂下眼眸凝视着风雨中的白柳。
他现在依旧是之前示人的外表——酒红色的长发和红色的眼眸,表情依旧是慵懒又不经意的样子,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手上的牌,眼眸却是有些失神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白柳。
在意识到白柳是那位客人说的,有灵魂的自己之后,那句带着笑意的【你会喜欢他的,因为他懂得爱和感情。】就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所以红桃怀着一种几乎是逆反的心理找查尔斯查证了消息,去见了这个所谓拥有灵魂,被他模仿过的【白柳】到底在现实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当那位客人说出那样的话,甚至在见到白柳的第一面就过激地说出了那种话。
那种每个人和他交往到最后都会和他说的话——【你要和我上床吗?】
**和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每个玩家都懂得什么是**,但是没几个玩家是为了爱留在游戏里的,大家都在**中沉浮,在**中变形成怪物,白柳,这个在游戏里仿佛是**代名词的家伙,以灵魂为交易手段的恶魔,真的会懂得爱是什么东西吗?
他就像是十八岁那年自己的喜欢受到羞辱一样,想要去羞辱这个被那位客人赞赏拥有前所未有灵魂,懂得爱和感情的【白柳】。
但是当红桃和白柳对视的一瞬间,他罕见地,退避了。
他的技能因【**】和【爱】而诞生,只要看向他之人心中有难以排解的**,无法放下的爱人,久违谋面的旧友,一切让人无法释怀甚至恐惧的内心情感存在,红桃就会变成那个人。
红桃习惯了扮演千百种姿态的人供人们消遣排解自己**无法得到释放的痛苦,最终甚至已经不记得镜子里自己原本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只留下一个代号般的称呼——【红桃皇后】。
当他身处游戏内,这个技能存在的时候,每个玩家在看他的时候,无法避免地在透过他看别人,对他产生了**的投射。
当他身处游戏外,这个技能不存在的时候,每个观众在看他的时候,难以避免地会痴迷他扮演的角色,对他产生**的衍生。
他身处于游戏与人间,仿佛就没有一刻脱离于带有**视线凝视着。
没有一个人,是在透过他看他本身。
就连那位客人,也是希望透过他看到【白柳】。
而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望着他,真的在注视他,夸赞美丽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但那次……当他真的在现实里走到白柳面前的那一刻,直视着白柳漆黑的眼瞳,他居然真的在这家伙的眼里看见了完整的自己——不带任何**,任何投射,任何衍生的意味。
只是单纯地,平静地,在注视着他本人而已。
——一个叫做兆木弛的人而已。
于是他离开了,他就像是菲比所说的一样软弱,无法面对这样他十二年来都再也没有接触过的眼神。
而在这样的情景里,他又一次和白柳面对面了,红桃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扑克牌,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要杀白柳吗?
他有杀他的能力,他是他的敌人,是他曾经耿耿于怀想要杀死,证明自己至少付出的憧憬和感情至少不是一场笑话的的人,现在他已经要死了,为什么不杀了这个人,让他死前稍微舒心一些呢?
杀了他,至少能让菲比好过一点。
风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