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然后,他放下刀,双手接住血,稍仰头,直接就这么喝了下去。
这是无法理喻的疯狂举动。仅是为了救人,然后野外求生而已,人真的就能做出这种举动吗,他就不怕吃下去会怎么样吗。
但是,这份疯狂背后,居然好像映照着一份古老的历史,极其沉重,充满苦痛与挣扎,绝不只是单纯的意志反抗,此中还沉淀着万千人祖的实践经验。
一步一步,一天一天,记载着,传承着,唯那份至真的勇气不变,历史不断谱写。尽管看起来那么愚蠢、冒险,竟非要吃食未知的东西,但确实沉淀下来了。
人的精神,灌入了文化,成就代代的文化基因,表现在最浅层的语言中。
钻研着血的功效,邢远也蓦然想起了一些古老的画面,很不可思议,这仿佛是一种文化基因的显现,自己的做法并不一定出自自己的想法,也是受了先祖的灵感启发。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
“求知,探索,以前我没有多少感觉,只是顺着喜好学习,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不只是眼睛坏了,也被说学坏了脑子。”
“大家说我怪,可能确实是事实判断,只是我自己不想承认。”
但是……邢远眸光波动,然后不禁说道。
“但是……我确实喜爱啊。”
面对未知,亲眼看着自己的既有观念被摧毁的瞬间,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总忍不住继续推进,继续深入,直到哪里?不知道,但一定要更深入,更深入,要让大脑激奋得颤栗,要让心脏张缩得最猛,让全身的器官都兴奋都极致。
既有观念是藏在大脑深处的范畴或集合,如同一个器官,其前面则是无数针对未知的怀疑与自有观念反驳,作为抵抗,当超越一切的知识真理冲撞而来,穿透由怀疑与批评欲形成的虚伪认知膜,进入内部范畴,冲撞、打破、解构,
于是再次重构,无限次的重构。
没错,他渴望的是,压倒性、摧毁性、破坏性的智性。
最好能拥有轻易撕毁自己的……强力。
所以才要……交流。
纵使,那意味着被侵略、被掠夺、被肆虐、被占据。但既然来了,就不会放过。因为,纹化(文化)是大熔炉,进去的食材,岂有跑出来的道理,最终的最终,只要形成自己的东西就好了。
哪怕被认为思想奇怪、不正常、人性浅薄甚至没有人性,他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曾经怀疑与否定过自己很长时间,但现在已经不再否定了。
“我很抱歉,但我确是这般人。”
他低声说着,眼底压着极其复杂的激烈思想。
喝下的生血,也许促进了血液循环,令他思想飘忽,控制不住地想到了这些多余的东西。
当然,想完这些事情后,他立刻收回了刚刚那些奇怪想法。他果然还是会感觉不好意思,面色发烫,腼腆地摸了摸脖颈,表情青涩,低着头无法适从。
“啊……刚刚那些想法,要是让犹格先生、房东先生、格赫罗斯先生……大家知道,会不会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呢……”
邢远忽然有点慌,不太敢想象这方面的事情以及后果,就此打住,视线投向了荒野。
不管怎样,眼下的这些动物远远不足。
“小动物是不够的,知识又少又浅,倒也不必花多少时间研究。”他说了实话,没有别的意思。
但群山异形无疑遭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嘲讽,源自事实的嘲讽最为致命。
用手背擦过了血渍,他又将视线投向其他异形,表情平淡,却不像看着活物。群山异形战栗,如果不是被定住了身体,恐怕当场就要疯狂逃窜。
这是第一次,它们开始后悔吞食人类因而积累了人性,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被这变态盯上!
“慢慢来。”他说着,先转身给霍金斯喂了一定剂量的血。
霍金斯的身体剧烈颤抖,一看就难以承受,口中不断地吐出鲜血。
“果然,作为外来者,我的身体构造与异界朋友不一样,我的信息粗糙而强韧,但他们细微而弱小,所以我能承受的东西,他们未必能承受,不过,我给他的血包括了这些考虑,应该是适量的。”
邢远喃喃自语,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护身符。
之前,由于多次赠予护身符遭到异常视线,他其实也在反省自己,该不该继续这么做,凭白被人避而远之。
但这一次就算了吧。
邢远视线再次投向了异形,心中浮现出多个想法,接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环视周围一圈,点了点头。
“约三百多个精邪,却有上万的人类血气,问题想必很重要。”
说着,邢远再次走近它们,继续擦着身上的血渍,然后蹲在一个猿猴状的异形面前。
对方高频率颤抖,连地面都被影响,恐惧到极点,好像下一秒就要晕死。
“过度紧张的器官功效会下降。”
又一次,他仿佛在安慰,但说出了极其残忍的话。
猿猴状的异形如同亲眼目睹深渊,意识当场断片,理智彻底空了。
接着,他伸出手,表情略惊讶,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