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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禧知道他们家穷,但是他没想到能那么穷。不是说宫里不缺吃不缺穿,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为什么他可怜的哥哥看到个挣钱的门路能那么开心?
哥,你是皇帝,矜持点儿啊。
皇帝陛下没空和傻弟弟解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就算是皇帝,在贫穷面前也得把矜持扔一边儿。
旗人旧例不许经商,可旧例又不是不能改。他们家汗阿玛当年最喜欢干的就是更改祖宗旧例,他身为他们家汗阿玛的继承人,喜欢更改祖宗旧例也无可指摘。
当年旗下丁口少不许他们经商,现在旗下丁口越来越多,已经没有办法人人都有饷银,总得给那些没有饷银的人找些生计。
他感觉经商就挺不错。
趁现在的八旗子弟还没有沉溺于先辈的光辉战绩之中,也没有被汉人士农工商那一套给带歪,让他们学着怎么打理产业完全没问题。
不然等到几十年后,所有的八旗子弟都觉得只有当官或者当兵是正经差事,其他既不会种田也不会经商,只知道吃老本等着朝廷出钱来养活,国库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养闲人?
他知道汉人的学问有多厉害,如今入关才二十多年,年轻一辈就开始有人连满语都说不利索了。他们要学汉家的经典,迟早学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商人下贱”那一套,到时候再让八旗子弟去研习商贾之道,他们还不得以为他在作践他们?
汉人的学问他们要学习,但是也得挑好的学,不能一股脑儿全搬到自个儿身上。
别管干什么活儿,总之都得干活儿。
康熙和工匠们说了好一会儿,把玻璃的制造工艺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就算将来把卖玻璃的活儿交给别人,他也能大致判断有没有人中饱私囊。
头可断,血可流,钱包不能被人偷。
隆禧被禁止进入院子,被迫蹲在门口听完全程。他感觉他哥当皇帝是屈才,这个脑子当化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当什么不行,干什么非得当皇帝?
唉,路走窄了。
都是亲兄弟,怎么他哥的脑袋瓜那么好使,他的脑袋瓜就像个棒槌?
还好家里的棒槌不只他一个,还有个五哥和他一起抱头痛哭,不然三个聪明蛋里混了他一个小傻瓜,那他岂不是更没面子?
隆小禧捡了几块石头扔着玩,百无聊赖等他们家三哥结束考察。
等等、他来琉璃厂不是为了看玻璃!
小阿哥扔掉最后一块石头,终于想起来他来琉璃厂是为了什么。让工匠烧出透明玻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其他步骤,什么凹透镜凸透镜放大镜望远镜的都得研究,不能只留在透明玻璃这一步。
他可是拯救世界的男人,不像臭哥哥,看见玻璃就只想着卖钱,想着大玻璃做大窗户小玻璃做小窗户,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怎么能停留在盖房子上?
不知道他的存钱罐什么时候能送到孙师傅手中,孙师傅有没有耐心养病。
看在他为了镜片事业风险了那么多的面子上,希望孙师傅能接受他的邀请来京城发展。虽然现在的京城哪哪儿都比不过江南,但是他有足够的真心可以拿给孙师傅看。
不光能讲工资,还能讲情怀。
眼前的饼他不是饼,那是他们光辉灿烂的未来!
康熙从匠人口中得到足够的信息,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去找人开启新事业,就看到他弟蹲在门口双眼放光,仿佛面前放了座金山。
这是听见他和工匠的话,猜到他接下来想干什么,提前替他高兴?
嘿,不愧是他弟,就是这么心有灵犀。
皇帝陛下正想摸摸傻弟弟的脑袋瓜,终于等到他哥结束问话的隆小禧就欢快的站起来,越过哥哥走向几个匠人,问他们这些玻璃能不能做各种镜?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知不知道京城哪儿有擅长做各种镜的手艺人?
江南的师傅要等,他们京城本地的师傅也不能忘。
人才嘛,再来都不嫌多。
康熙:……
行吧,是他自作多情了。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等着臭弟弟说完。他今天心情好,愿意让着这臭小子,哪天他不高兴了,肯定拎上这小子扭头就走。
兄弟两个出门一趟都得很满意,出宫的时候高高兴兴,回宫的时候更高兴,脸上的嘚瑟如出一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会儿心情好。
临出发前被赶出队伍的鄂伦岱:……
合着就剩下他一个心情不好呗。
他最近又没犯事儿,凭什么出门不带他?越来越不讲道理了,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是的,他就是。
鄂伦岱坐在台阶上怀疑人生,看到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小阿哥下意识接住,人还没反应过来,小阿哥已经叭叭叭叭把今天下午干的事情说了一遍儿。
“表哥别担心,我哥是个大忙人,他没空天天出去玩,下次咱们俩肯定能结伴出游。”隆禧语气笃定,三言两语哄好情绪低落的大表哥,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紧跟着说他的光辉事业。
他哥眼界小,只知道建玻璃厂卖玻璃挣钱。他不一样,他眼界可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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