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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禧只知道鳌拜成为辅政大臣之后嚣张跋扈,还不知道他嚣张之前曾有过那么一段艰难的日子。
打了胜仗没赏赐,顶头上司和部下犯了错却要连他一起罚。隔三差五找点错处判个死罪,判了之后又让他拿银子赎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朝廷绑票了,不对,这比绑票还不要脸。
不拿钱就撕票,拿了钱还能再绑。
哪儿有这么欺负人的?
抢钱也不能可着一个人抢,抄家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要抄直接抄,他们鳌中堂又没法逃,干什么非得这么一回又一回的折腾,多大仇啊?
咱就嚣张!就跋扈!非得把以前受过的气全撒出来不可!
翻身农奴把歌唱,不出口气誓不休。他和多尔衮没有亲近到帮亲不帮理的地步,鳌中堂是他的忘年交多尔衮不是,他就偏帮鳌中堂了能咋?
他偏帮谁又不妨碍大事儿,私底下骂几句而已,不信鳌拜会告他个私底下说被人坏话的罪。
他还小,治罪也治不着他的罪。
小家伙从小琢磨怎么装成真正的小孩子,装了几年早就真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儿,气性上来跟炸毛的小奶猫没有区别。
鳌拜说的时候气愤,看到小阿哥挥着他大孙子的胖爪子气鼓了脸又乐了,“阿哥爷消消气,奴才现在是辅政大臣,没人敢给奴才找不痛快。”
敢找他不痛快的已经被他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朝堂之上要么是他的人,要么是索尼老狐狸的人,要么是老老实实两不相帮的人。即便是索尼老狐狸也不敢轻易和他对上,更何况旁人。
上一个在朝堂上和他呛声的苏克萨哈是什么下场大家伙儿都瞧着呢,平时吵架的时候中气十足,还不是拖家带口跑去给先帝也守陵去了。
同为辅政大臣的苏克萨哈都被他给弄走了,别人想给他使绊子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
也不知道他那时候怎么想的,眼看着换地的事儿要成了,怎么临到头又改口说不换了?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左右换不换地对他来说妨碍不大,他主要就是给苏克萨哈找不痛快。现在碍眼的人被他赶出京城,地换不换不重要。
鳌中堂拍拍小阿哥的脑袋瓜,再捏捏他大孙子的小脸蛋儿,咧咧嘴说道,“阿哥爷还小,不知道外面世道险恶,不过也好,阿哥爷身份尊贵,就算有不长眼的想冲撞您,皇上也能在阿哥爷前头把人料理咯。”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上能用名头压人,别人可不行,就算坐到辅政大臣这个位子上,该服软的时候也得服软。
所以他从儿子小时候就教他万事只有靠自己,自个儿强硬起来别人就不敢欺负。万万没想到虎父有犬子,他鳌拜骁勇善战纠纠猛士,生了个儿子整天却慢吞吞文绉绉。要不是他们爷儿俩长的像,他都以为福晋生孩子的时候被人掉包了。
没办法,儿子靠不住,他只能从小培养他的宝贝大孙子。
瞧,他的宝贝大孙子被他教的多好,见了阿哥爷也不怵,该说说该笑笑,长大了肯定比他阿玛有出息。
他们瓜尔佳氏在多尔衮当政的时候被打压的不轻,这几年才缓过气儿来,正是该强硬的时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脾气太好了谁都当他们好欺负。
他们没有皇家的本事,没法凭借名头压人,只有自己够凶够厉害才镇得住场面。
看他现在多厉害,满朝文武没人敢在他面前说闲话,这都是他这些年嚣张跋扈凶出来的结果。被人惧怕总好过三天两头被人找茬,他受够了隔两天判个罪隔两天判个罪的日子,要死就给个痛快,别磨磨蹭蹭的烦死个人。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就算他将来嚣张过头被人拉下马,再折腾也比不过当年多尔衮当政的那几年。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嚣张!就嚣张!
看他不顺眼就拉他下马,没本事拉他下马就受着。他鳌拜当年都能受委屈,旁人为什么受不得?
鳌中堂一顿输出猛如虎,听的七阿哥目瞪口呆,仔细一想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学到了学到了,下次和人吵架就这个逻辑,没理也能抢出几分理。
鳌拜平时没机会说那么多,蠢儿子不开窍,宝贝大孙子太小,侄子们到底远了一层,那么多侄子他太偏疼哪一个也不好,再说了,人家阿玛还在,他这个当伯父当叔叔的不好帮兄弟教育儿子,一不小心他们兄弟阋墙就不好了。
小阿哥能听懂他的话,之前又和他亲近,这些话旁人面前说不得,阿哥爷面前说得。
他鳌拜胸怀坦荡有什么说什么,就算这话传到太皇太后和皇上耳边也没关系。当年的事情太皇太后亲眼目睹,他几次三番被多尔衮磋磨,还是太皇太后从中说情保了他一条命,这个恩情他一直都记着。
反正他行得正做得直,不怕有小鬼儿在主子们身边挑拨离间。小鬼儿想挑拨离间,首先也得过了他这一关才行。
隆禧见状,握着达福的小爪子开始鼓掌,“好!鳌中堂威武!”
小胖墩儿达福愣了一下,兴冲冲跟着喊,“玛法威武!”
花丛边儿一时其乐融融,比过节的时候都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