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灯光下, 陆离看着许秋来隔着裤子的伤口, 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也在隐隐作痛。
尽管许秋来已经再三解释, 自己没有跟歹徒正面对上, 只是被推开摔了一跤,陆离还是生气得很,“你的命是我救上来的,四舍五入就等于是我的知道吗?下次遇到这种事情, 给我有多远跑多远,怎么还敢凑上去!”
许秋来觉得陆离现在一点不像他平时的画风,拍拍他安抚解释:“我心里有数的,你看刚刚感觉危险,我不就没追了嘛。”
“你还笑得出来?”
她立马憋笑, 憋了两分钟, 又实在忍不住:“栗栗你怎么叨叨叨叨的,跟唐三藏附体似的,这不是你的风格知道吗, 唉——”
秋来声音顿住, 歪头仔细一端详他车厢内光影明灭间那张俊脸:“别说, 还真有点像,你的眉眼再温和一点儿, 别板脸,来个普度众生的表情就可以去演了, 选角导演不挑你那绝对是有人塞钱。”
陆离的脸实在精致秀丽, 但并不女气, 是十分俊朗的少年感,真是难想象他母亲要有多漂亮,才生得出这样标致的儿子。
陆离恨恨扭头对着黑漆漆的窗户,不再看她。
他是家庭聚会结束后直接从家中过来的,手上还拴着他嫂子据说花大价钱从庙里烧头香求来的阖家平安符,有没有用他不知道,才戴上就看见许秋来受伤了,这会儿越想越生气,降下车窗,脖子的符一把扯下来往窗外扔,低声抱怨,“什么破东西。”
“你生气归生气,别拿无辜的东西撒气啊!”
许秋来着急一扑,可惜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不知道这败家孩子把什么东西扔出去了。
据她的经验,陆离不知道是什么超级暴发户家庭出生,加上自己也会赚,简直花钱如流水,吃的用的周边所有东西都不大便宜。
上次秋甜想跟他们一块出门办事,陆离随手送她一套棋牌游戏大富翁,打发孩子在家里自己玩儿,俩人前脚才走,东西后脚就被秋甜送进垃圾桶,直到许秋来第二天下楼倒垃圾,瞧见垃圾袋里滚出来的骰子——
秋来埋头在垃圾桶里埋头翻了二十分钟,直到把游戏配件整套捡出来才罢。
那臭熏熏的二十分钟里,她一会儿埋怨陆离怎么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送人,一会儿埋怨秋甜这小崽子过分,回去至少得罚她站一个小时,居然把别人送她的礼物随便塞垃圾桶,她要是没瞧见那颗漏出来的骰子,或者恰好认识它那小众的牌子,真丢了,饶是许秋来这种赚钱能力,兼职整年恐怕都不够买一套的。
秋来小时候也算用过不少贵东西,但也没陆离这么夸张奢侈的。那套大富翁游戏是一位旧金山珠宝大亨Sidney Mobell旗下的产品,光骰子整套都要两千美金,她中学时候在一个同学家里见过同款,上面嵌了宝石,是名不虚传的真·大富翁,人家都放在玻璃橱柜里收藏,哪里会有人拿出来真当玩具。
从那以后,许秋来是再不敢把他送的任何东西随便乱摆了。
秋甜这会儿还在看动画片时间,怕回家妹妹问东问西,秋来没直接回去,而是去了陆离的公寓。屋子是他硕士毕业之后才买的,离Q大和许家都挨得很近,两处步行抵达也就十来分钟。
打开客厅大灯,静坐下来处理伤口,这会儿血皮和磨破的裤子是真粘连到一块儿了。
陆离再三表示要送她去Q大医科附属医院专家急诊,秋来瞧着他那撒钱的架势就害怕,哪里会同意,“真不严重!皮外伤,Q附急诊一看这伤情不仅不会收,估计还得骂你呢,可别浪费医疗资源了。”
陆离还要打电话给私人医生,许秋来气得想打人,“等人到我伤口都结痂了好吗?”
许秋来的裤子是窄版铅笔裤,裤腿没办法卷到膝盖上,陆离只能拿把剪刀给她剪开,小心扯掉粘连的部分,再之后,他简直都不忍看。
许秋来的小腿本来就细,用陆离并不深厚的诗人素养去形容,那就是好似一折就断的柳枝,这会儿整个雪白的膝盖像个调色盘,布满了青紫和棕褐的淤血、黄色油皮和撕扯后鲜红的血痕。
他拿着酒精和棉签的左右手有点打颤,半晌,回头望华哥,“你有经验,你处理吧。”
对华哥来讲,这种小碰小擦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他们身上随时不带点儿伤都不好意思出去说自己是学散打学搏击的,处理起来自然比陆离这种顾前怕后的普通人利落许多,拧开酒精瓶盖就要往伤口上倒,被陆离止住,“等等——干嘛?这么大一瓶得多疼,你当是自己的腿呢?”
华哥默默忍了,换了瓶不疼的双氧水,棉签还没按下去,又被陆离叫住:“强效氧化剂会刺激黏膜和皮下组织,延缓愈合速度吧?”
华哥手里两根棉签都没怎么用力就被捏断了,扔进垃圾桶换了医用钳,夹着强力消毒碘伏棉片开始清创,谁知陆离还是有意见,“这东西可能色素沉淀,擦完是不是得用酒精脱碘消除碘剂?等我想想。”
华哥这会儿只想面无表情让开位子告诉他:你来。
陆离却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瞥他一眼,“笨手笨脚的,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