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的堂哥陆政看上去没正形,打起官司来倒还真是一把好手。李助理的案子重新开庭当日,他把公诉方辩得连连败退。
从专业角度讲,这人除了收费贵一些,倒还真没什么缺点。案子最终以陆政大获全胜为终结,免除了李助理的杀人嫌疑,案件移交经侦队,只追究他涉险的经济犯罪与职务侵犯。
至此,齐进终于进入刑警队的指使杀人嫌犯名单中,警方甚至专门为他临时组建了特案组,从各个队里抽调精英进行联合侦查。
倘如说齐进刚进去那会儿还能勉强保持镇定的话,这会儿是真的坐立难安了。
案情一旦水落石出,他将永远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这世上最不缺落井下石之辈,多得是人等着他倒霉。他身陷囹圄,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进来之前有再多的布置,如今也无法延缓警方的调查。
齐进疑心病重得很,他甚至怀疑警方忽然掌握到的证据,就是施方石抗不住审讯泄露出去的。许多东西除了他,剩下了解内情的已经都是死人了,除了他没有别人。靠利益关系建立关系的盟友,一旦失去信任,蛛丝马迹也能疑神疑鬼,齐进后悔不迭当初将肇事司机的案子委托到施方石手下,让这个人参与进来。
审讯室墙面上贴着偌大红字做警示。
呆在审讯室的时间太长,齐进的目光无数次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行红字上扫过。
施方石出卖他了。
这想法一出,念头如野草般疯长,一定是这样的!否则李助理那样的蝼蚁,怎么可能顺利从他的重重布置下脱罪?施方石那个老狐狸惯来最会审时度势,审讯时把事情悉数推到自己身上,以他在律师行当从业二十几年的本事,大概率可以把自己从整件事情中摘出来。
就像当年,他不是一样出卖了全心全意信任他,一手提拔他的雇主吗?
目前还不知道他招了多少东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只会越来越明晰,绝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齐进眸色一深,他必须先发制人。思及此,他冲着摄像头外监控室的警察大喊一声。
轮值的小警察喜出望外,饭也顾不得吃跑进门:“怎么,终于想交代了吗?”
“我要见我的律师。”
*
齐进以身体突发严重疾病为由,成功暂时保取候审。
看见这条新闻时候,许秋来正在接妹妹放学的回家路上,瞧清内容后,她足足愣了两分钟,才神色冷肃抿紧唇瓣,牵紧妹妹,拉着她疾步继续往家里走。
掌心握得太紧了,秋甜手疼抱怨,“我已经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了,这么大人又不会丢,你快点松手啦!”
秋来没听清,低头瞧她:“什么?”
小卷毛瞧姐姐脸色不妙,只好临时改口,“我是说,姐姐你可以不用像拎个行李箱一样拎着我走,你胳膊的伤还没好呢,这样好辛苦的。”
秋来果然如妹妹所愿松开。但她个高腿长,心里装着事,只自顾自往前走,留下秋甜短腿一路在后面屁颠屁颠跟着跑,小学生几斤重的书包晃来晃去,砸得秋甜腰酸背疼、后悔不迭。
早知道还不如被拎着走呢,这书包加速度跑起来,实在不是她弱小的身躯能够承受的重量。
秋甜跑得小脸通红追赶,心里一边腹诽,都怪陆离这个大魔王。
自从秋来和他认识之后,就不像从前的姐姐了那么温柔了,每天睡前只知道捧着手机笑,注意力也不会全放在她身上,连她跑步喘这么粗气,精疲力尽,秋来都没有回过头看一眼呢。
秋来胳膊上的伤也不知道哪里受的,反正肯定是陆离害的,就像上次她和小胖被陆放牵连绑架一样,这些有钱人身边就没好事发生……
秋甜完全忘掉,自己几年前刚记事时候,也曾是有钱人阶级中的一员,毫不犹豫就把自己划分到广大穷苦的无产阶级孩子中,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姐姐从来就没有温柔过,反正把所有的坏事在心里一股脑都推到不喜欢的人身上就对了。
秋来可不知道妹妹复杂得可以出本书的心理活动。
她思来想去,觉得齐进不会不知道自己在这风口浪尖上保取候审会引起多大的舆论风波,但他仍坚持要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审讯已经进行到了不得不靠拖延时间来想办的地步;二,有需要他亲自出来才能解决的隐患。
也或者两者都有。
这么想,事情倒还没有那么糟糕,换个角度思考,齐进是被逼急了,在倾力做最后一搏,弄不好,说不定是个能够将恩怨一次性解决的好机会。她得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这个人的动向。
打定主意,许秋来重新豁然开朗。
才到家,她扔下电脑包,开机查找后续新闻。
齐进出了审讯室便直接住进了医院,据说是心脏上的毛病,那家心脏专科医院给他一个人开了个顶层的病房,警方派了一个人跟随看守。
放在从前,以许秋来简单粗暴的风格,估计已经想着怎么斥巨资买台信号接收器、如何放置在齐进所住医院的病房附近……想方设法拦截他的一切通讯往来了,毕竟收藏的卖家联系方式都还记在脑子里,这方法貌似也最便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