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了一个星期, 老太太的娘家妹妹侄子一刻不停在她耳边煽风点火, 眼看母子俩诉状都找人写好, 一副就要将人告上法庭、不讨回房子誓不罢休的样子。梁初霄再抛出问题, 李助理前妻几番犹豫,终于肯妥协。
“签了这委托协议,我儿子就能少判几年?”老太太狐疑地看向儿媳。
“妈,”女人跟她解释, “是这样没错,之前的施律师是富春放贷的企业派来的,他们只想把孩子爸摁在牢里,我们都被骗了,不能用施律师……”
老太太抹着眼泪签字, “小芹啊, 其实这段时间妈没有别的意思,要是我儿子他真没事儿,房子我也不讨回来了, 还记在你名下。”
……
自从儿子进去之后, 媳妇对他们老两口的态度一落千丈, 她会着把房子要回来,何尝不是因为不安惶恐。
尽管老太太一再承诺, 但经此一事,更大的撕裂显然已经形成, 儿媳口是心非地拍着老太太的背安慰几句, 许秋来在旁一眼能瞧出其中敷衍。
她不耐烦叹口气。
这社会就是人与人的防备太重了, 一样的结果,之前梁初霄解释再三,老太太只觉得人是骗子,没良心的儿媳一哄,全能听进去,瞎耽误她这么久工夫,早听他们话签了不就没事儿了。
老太太落笔,秋来收起协议,起身道:“律师之后会直接过来,后续的事他跟你们接洽,放心,对方是个有能力的大——律师,而且律师费肯定比施律便宜得多。”
*
这个便宜的大律师便是陆政,陆离亲自介绍的。
开庭在即,这节骨眼仓促去请律师难得很,陆离干脆直接找了自己堂哥,值得信任,能力在线,后台硬还不怕和施律对上,也能替许秋来打个亲属折扣价。
陆政再见到曾日思夜想的佳人,直接呆住了。
“你好。”许秋来抿唇微笑。
目光再移到她和陆离相扣的手上,陆政一颗心被戳得支离破碎。
在餐厅上菜的空儿,他着急忙慌拉着陆离到走廊:“栗栗,她你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我谈恋爱还得经过你们同意?”陆离反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政急了,“她……她她……”
“她怎么了?”
她是哥哥我早就看上的啊!
陆政这话涌到胸口不敢说,自咖啡店一别,他连办公桌都想搬到楼下了,却再没和人碰过面。简直憋屈死了,他才华横溢,又这么英俊潇洒多金,谁料许秋来居然给他留个假的联系方式。
再见面,她却已经是堂弟的女友了。
陆政不敢跟弟弟抢姑娘,他的感情经历已经够多,能够承受这种失去的痛楚,弟弟却是头一遭,初恋出了毛病留下后遗症,他就是整个陆家的大罪人,再三思虑,还是决定含泪放手,宁愿自己抱憾也不能拆散这对小情侣。
他正沉浸在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自我感动中,陆离跟他提起了申振助理的案子。
听着听着,陆政的神色凝起来,“这案子我接不了……我跟启辰有过合作,关系不错,上次程峰那官司,要不是他自己扯后腿,离婚案我赢定了。”
陆政越想越气,“但就算是他自己的锅,输了也要算在我头上。你也知道我名声不太好,我今天把这案子一接,明天外边儿就有人说我打输了官司回头还搞客户,栗栗,你不会这么整我吧……”
那离婚案还是她搅的,许秋来有点心虚,余光偷看陆离,只见他面不改色放下碗筷,“我认真的。你找我帮过那么多忙,有来有往,也该帮我一次。”
“我帮你别的忙行不行?”
“平时把‘有事尽管找你’挂嘴边,结果就这么指甲盖点大的忙你都不愿意帮,我今天算是看透了你的本质。”陆离翻脸不认人,竖起一根手指:“欠我的钱一分钟转回我账上,今天长了记性,以后我都不会再借钱给你了。”
“别!”陆政双手忙捂住陆离的手指头,连声哄道,“好弟弟,你知道哥刚买了新车,写字楼明年的房租也快到时候交了,你可不能这时候釜底抽薪。”
“这被告不就一普通外资银行员工吗,怎么值得你费这么大劲儿帮人,你和启辰有仇?不可能啊,你们又没什么交集,干嘛滩人家浑水,栗栗,这事情真不是指甲盖儿大点儿,还是挺大的。”
“那你到底接不接?”陆离眉峰一挑。
陆政其实也没有嘴巴上说得那么在乎名声,也不是怕事的人,律师不就拿钱干活嘛,只要对得起委托人,旁人说什么与他何干?
他心里已经答应了,嘴上还是拿翘:“好吧,其实我也不是为了这点钱,主要还是为咱们兄弟的情谊,哥哥我这次可真的是豁出去了……”
煮开的铜锅里,羊肉随着沸腾的水泡滚动,许秋来夹了片最嫩的沾芝麻甜酱送到陆离碗中,陆离直接抬了她的筷子塞进嘴巴,继续朝对面道:“认真打啊,输了官司就把钱还我,迟一天涨一分息。”
陆政眼红看着喂狗粮的堂弟,只觉得这案子接的越发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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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政看起来口上花花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