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菊芬挡在苏旭燃面前,挡住他的视线,慌张又坚定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鹿蜀被瞎子婆婆抱回到鹿家五年,从嗷嗷待哺到满山乱跑,她压根就没听她说一句话。
以前还以为是她哑巴,可事实证明,她能发声,但就是不说话,不是傻就是呆。
苏旭燃皱眉,他身高一米八几,张菊芬完全挡不住他,他的视线越过张菊芬,看向鹿蜀,“为什么?”
这孩子嗓音完全对他胃口,而且长得好看,就是穿着稍微差了点,他相信稍微打扮一下,绝对会很惊艳。
“她就是个傻子!她不会说话,会耽误你们拍摄的。”张菊芬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把她从牛背上抱下来,粗鲁地放在地上,这么多人在场,她没敢数落。
“你们要找孩子,我可以帮忙。”说实话,现在留在村里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因为这地方偏远贫穷,都外出打工,留在家的是少数人,想要找个乖巧还能流利说普通话的孩子,挺难的。
但就算再难,也比一个傻子上电视,遭受大众唾骂好。
苏旭燃没理她,来到鹿蜀面前,才看清楚她脸上沾着一些锅灰,小而瘦弱的身体套在衣服里,看起来很是滑稽。
她的双眼大却无神,毫无波动地看着苏旭燃蹲在自己面前,精致的小脸没有表情,恍若木偶。
“你叫什么名字?”苏旭燃蹲在她面前,帮她把夹在发丝中的枯叶给摘掉,动作和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导演使劲地把镜头怼着他们俩的脸拍。
鹿蜀茫然地看着他,她不认识这个人类,她认识的只有奶奶和张菊芬,以及张菊芬的儿子鹿任佳。
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淡淡的,甜甜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味道跟灵气有点像。
没等她确认,张菊芬就把她从苏旭燃手里扯回来,“我就说她是个傻子,你们去找别人吧,她真不合适。”
说着,捡起牛绳,拉着鹿蜀的小胳膊,急急地往家里走。
苏旭燃望着她们的背影,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菊芬拉着鹿蜀回家,把牛绑在牛栏里,丢了一捆草进去,才拎着鹿蜀丢回柴房,转身去把门关紧,她又返回来,对着坐在凳子上的佝偻老人骂骂咧咧。
“死老太婆,天天白吃白喝又不做事,要人照顾不说,还捡个小乞丐回来膈应我,我跟你上辈子是不是有仇?”张菊芬气愤地叉腰骂着,“现在村里好不容易时来运转,有节目组来拍摄,帮忙宣传,你们别出去捣乱!让这臭丫头别出去瞎嚷嚷!在村里丢脸还不够,还想出去丢脸吗?”
五年前她婆婆眼睛还没这么瞎,一个阴雨天,她在山脚下发现一个奶娃娃,用绸缎包裹着,几乎要断气,就给抱回来,当时她觉得能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说不定是有钱人,把孩子救活,说不定能得到一大笔谢金,可没想到,一养就是五年。
这孩子痴痴傻傻,沟通都不行,养大了能干嘛?最大的作用就是给老光棍生孩子,可要养到那时候,家里不得亏死。怪不得她亲生父母把她丢掉,要是她,生了个这么破落玩意儿,也是要丢掉的。
现在自个儿的孩子渐渐长大,以后上学可是要花很多钱的,村里很多人都带着孩子到城里读书,可他们家就只有孩子他爸一个打工赚钱,何年何月才能离开这破地方?现在好不容易有转机,可千万不要被这个臭丫头给破坏了。
“咳咳,”陈华圆佝偻着背咳嗽着,鹿蜀小手轻轻地拍打,她拉住鹿蜀的手,缓过气后,才继续道:“菊芬啊,这孩子是个福气相,她只是还没开蒙,等她懂事,能帮你很多忙。”
小时候她跟着村里仙婆学了一些‘仙术’,年轻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用,但是眼瞎之后,很多事情就渐渐清晰了。
这孩子不是蠢笨,只是灵台被雾气盖住,还处于混沌中,这两年雾气开始消散,她也变得更懂事,放牛之事,也是她自己主动做的。
张菊芬打开柴门,冷哼:“她现在马上走,就是帮了我大忙!”
说完,哐地一把木门关上,窗口紧闭的柴房,瞬间黑暗起来。
“鹿蜀啊,你什么时候才开智啊。”陈华圆摸索着抱过鹿蜀,她的眼睛因为生病,经常含着泪水,此时泪珠豆大似地掉落下来。
树皮似的脸上挂着一道凶狠的疤痕,再加上斑驳的泪痕,看起来非常可怖。
鹿蜀眨巴眨巴眼睛,无神的眼睛此时似乎凝聚了一些精气,她伸手摸了摸奶奶的脸,把她擦拭泪水。
“奶奶?”鹿蜀轻轻地唤了一声。
她没苏醒多久,神智懵懂,刚才似乎有一道灵气冲击她的灵台,让她完全苏醒过来。
陈华圆身体似筛糠般抖着,她用枯老的手颤抖地抚摸着她的小脸,“奶奶的小鹿蜀啊,你终于醒过来了!”
门外,晴朗的天空,打下一道惊雷。
陈华圆抖了一下,凹陷的眼睛望着紧闭的房门,似乎要透过门口望到天穹。
鹿蜀抱住她,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善意,以及脑子里混混沌沌时的记忆,所有未能回应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没入陈华圆的衣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