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一场那么激烈,但却更为压抑。
知道主角是为了什么重回酒吧的上司表面上一切如常实际上会把更危险更容易得罪人的工作交给他。
主角不再像以前那样会选择会礼貌拒绝,他照单全收,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眼睛里的光越来越暗。
而后他被卷进了一条灰色产业带,在这条产业带里,他发现了无数见不得光的事情,包括“死亡替身”。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可能和自己的朋友进监狱有关,他偷偷调查,半个月后终于确认那天杀人的根本不是他朋友而是一个富二代,他那个泪流满面地去派出所自首、临走前把家人托付给他的傻乎乎的朋友,只是一个被算计的替罪羊。
他震惊非常,震惊之余又极度的兴奋。他跑回朋友的家,想告诉那位老人他的孙子是无辜的,自己会想办法找到证据把对方救出来,然而等他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死了。
带着对孙子的恋恋不舍,带着对那个无辜死者的愧疚,上吊自杀。
自杀的她还留下了一桌饭,一桌做给主角的饭,主角茫然地把对方放了下来,放到了床上,而后想起了早上临出门前对方的话。
“囝囝啊,你不要再来看我啦,你也不要再给那个混小子赔钱啦……那个混小子害死了人,拖垮了两个家庭,这已经够了,不要再把你也拖垮了……他曾经跟我说你准备重新考大学,他也曾经跟我说给我攒够了治病的钱就离开那里,找你补习,和你考到一块去。然后他会打工在你家附近租个房子,成功后把我接过去。我负责在家里做饭,他负责把你带回来,我们可以每天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一起散步……然他的愿望没办法实现了,你的愿望要实现啊!”
对方说话的时候,那双已经看不太清人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来着?他好像说……
“您别想那么多,我就快找到可以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了。嗯……其实就算没找到也没关系,只要我给出足够的赔偿,他就不会被判那么久,他就可以早点出来给您养老!”
他说话的时候对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摸他的头,结果够不到,只能摸了摸他的脸,说了句“傻囝囝”。
那个时候他赶着出门没有多想,可是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自己那段话,坚定了对方寻死的决心。
已经够了。他可以想象那个老人当时的心情。已经够了……只要她死了,这个被他们祖孙两人拖累的傻孩子也就可以解脱了……
“为什么……”主角的眼泪落到饭碗里,就着白饭被他咽到了肚子里,“为什么……不能多等我一天呢?”
为什么你们都不能多等我?为什么……
最后这段哭戏是剧本里写的,临到拍摄的时候,被张南从哭改成了不哭。
谢平戈演的那个角色没有自言自语,也没有落泪,他只是低着头,头发盖住了眼睛,却盖不住他侧脸的、手臂手肘的伤。
他越吃越快、越吃越快,等把一桌饭菜都吃完后,才一动不动地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而后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把碗筷收好,消失在了夜色里。
张南看着修改剧本后拍出来的成品,长舒了一口气。
这场戏是主角决定玉石俱焚,毁掉那条灰色产业带前的最后一场戏,他哭固然没什么不好,可是不哭更给人一种悲怆。
他相信观众在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就该感觉到:主角回不来了。
是的,主角回不来了。
带着曾经有过的对未来的期望、带着对那个以酒吧为中心构建出来的灰色产业的恨、带着对辜负朋友托付的愧疚以及对对方能拥有未来的期许,引来了当地和上一级两级警方,以自己为引线,点燃焚毁了那条产业。
临死的时候他在笑,哪怕扎穿内脏的断裂的肋骨让他唇齿间不断有血流出他也在笑。
他笑了好一会,才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而后抬起手看,呢喃了一句“红色的”。
之后他便闭上了眼,就在那条曾经有人帮他处理过伤口的、又脏又窄的巷子里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过。
这是剧本里的倒数第二幕,也是剧组的最后一场杀青戏。
拍完之后,谢平戈靠在小巷湿漉漉的墙壁上,听着导演喊了“卡”,听着周围逐渐喧嚣起来,听着有人踩在水坑里鞋和水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感觉这个世界……其实还挺热闹的。
只是不知道看到手背上殷红的鲜血的那一瞬间,那个年轻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不管他有没有这么觉得,至少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眼前的世界,不仅仅是黑白的。
想到这里,谢平戈缓慢睁开了眼。
他接过工作人员递给他的花束,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闻着花香,感觉花香和这条湿漉漉的巷子里的空气有些格格不入,他长舒了一口气,谢绝了工作人员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张南让他先把妆卸了把衣服换了,等收拾完再回来拍杀青照,谢平戈点了点头,抱着花往休息间走。
他本来走得很好,高强也跟得很好,不曾想跟着跟着,谢平戈就把手上的花往他手里一塞,一个人进了休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