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打扮的婆子便一窝蜂地涌进了冯家。
就在一众老虔婆的围追堵截下，不论情不情愿邵丰最终还是被画成了猴屁股给人抬上了轿子。而苏霁这个“奸夫”则被安排在送亲队伍里，成了轿夫的一员。
随着村长一声令下，送亲队便吹吹打打地直朝着河边的祭台前进。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尽管无风无雨，但仍旧透露出一股子不祥的气息。
河岸边，刘婆子手持着巫铃，穿着一身类似破布条的古怪衣服，双目紧闭嘴巴一开一合，似是在念叨着什么。
听见远处逐渐向河岸靠近的喜乐声，祭台边，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后生往后瞅了一眼随即向刘婆子报告：“神使大人，新娘子到了！”
闻声，刘婆子倏地停住了，紧闭的嘴角往下耷拉着，拉出了两道深如刀刻的法令纹，这让她看上去越发地阴鹜。
刘婆子睁开浑浊不清的双目，略显僵硬地转过头，像是关节坏掉了一般，每动一下便发出了“咔啦”的声响。这让她看上去越发地不像个活人。
只一瞬，小后生不寒而栗。
不等刘婆子开口，他连忙扭过头看向送亲队伍，佯装焦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慢？不知道吉时耽误不得吗？”
说着，他飞快地对刘婆子道：“您暂且先等等，我去前头催一催。”话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祭台。
目睹着小后生飞速逃离的背影，刘婆子一言不发。就像是毫无生机的提线木偶，不带一丝情绪。
另一边，跑出老远的小后生见刘婆子并未做出什么举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天知道这一次祭河神村里怎么偏偏抽中他来做神使童子。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记得从小他阿爷就说过刘婆子这人邪得慌，让他没事离远些。他虽乖巧照做但心里其实也没太当回事。可直到刚才，他才真真切切地觉得阿爷的话都是对的。
这刘婆子哪里只是邪啊？简直就不是个活人！
小后生越想越觉得瘆得慌，以至于看着眼前送亲队伍高举着的鲜红喜字也只觉得刺眼。
不敢多想。小后生随即来到队伍前高声喊道：“请新娘下轿！莫要耽误吉时！”
迎亲的流程他们已经在事前对过很多遍了，是以在他的一声催促下，负责迎亲的媒婆便一把掀开了轿帘。
轿子里，邵丰还没来得及起身，外头便伸出了一只粗粝的手。
“新娘请下轿。”
见苏霁不动，媒婆又催促了一声。邵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一狠心把手搭了上去。
因为穿着束手束脚的衣裳，再加上头顶着密不透光的红盖头，所以从下轿到祭台这短短一百来米的路，邵丰走得分外艰辛。
然而，这一举动落在村长他们这些知情人的眼里就变成了“冯婉儿因为挂念情郎不愿意嫁给河神所以故意拖延时间”。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村长随即让底下人把苏霁从送亲队中拉了过来，给他换了一身衣裳，塞进了神使童子的队伍中。
刘婆子似乎并不关心这些人的举动，在邵丰一步一挪好不容易登上了祭台之后，她闭上眼摇动手中的巫铃，开始喃喃念起了咒语。
伴随着巫铃声和诵咒声，原本平静无波的河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强风。
阴风呼啸，吹得人脊背发寒，冻得人上下牙齿打架。
就在一众人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刘婆子停止了摇铃。
“吉时到——”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邵丰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力，像是被人狠狠一推一般，他整个人骤然失去了平衡。
只听“噗通！”一声响，眼前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顿时被阴沉沉的河水给淹没。唯独留下河面上那一抹洇湿了水的红盖头，刺得人眼睛生疼。
站在神使童子队伍中，苏霁亲眼目睹了邵丰被推下水的一瞬间，心中有些骇然。
刚刚，邵丰的背后明明没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想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背后一阵钝疼猛地袭来。伴随而来的是脚下的趔趄。
失重的感觉在空中停滞了两秒之后，冰凉刺骨的河水顿时浸没了全身。
在沉入水下之前，他看见了原本神情木讷的刘婆子忽的咧开了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像是一种看见了猎物，志在必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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