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疲惫的摆摆手,“罢了,我也不和你多说。儿子成亲,熙哥儿这个当爹的自然想要亲眼看看,我带他去正堂……”
话未说完,就被梅氏打断:
“不行!母亲说我不疼继子,我瞧着母亲才是……”
崔老夫人一下转过脸来,逼视着梅氏,梅氏吓得一哆嗦,身体猛往后退:
“你不愿去见证瑄哥儿的婚礼,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只管待在这儿便是,只一点,若是不安好心,胆敢破坏了瑄哥儿的婚礼,陆家你也不用呆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崔老夫人着人抬起软床,径直出门,往正堂而去。
梅氏可不正想着哭闹一番,倒要让世人看看,什么样的继子,才会把母亲逼到这般田地,却被崔氏这番话吓得,到了嗓子眼的叫嚣硬生生又咽了回去,一时憋得不住打嗝,却也明白,崔老夫人的性子,刚才那番话可不是说着玩的,真是被送回娘家……
若然从前也就罢了,可现在娘家的样子,回去了不定怎么受排揎呢……
“祖母,母亲她会不会真的不过来……”陪在崔老夫人身侧的郑氏却是有些担心,没有高堂见证的话,怎么想都觉得这场婚礼不够圆满,再有袁家那里不定怎样想呢,要是误会新嫁娘不得婆家喜欢……
只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悄悄往后瞟了一眼,却是梅氏,正低着头快步追了过来。
崔老夫人也不理他,只管握着软床上陆明熙的手一步一步往正堂而去。
一行人刚到正堂上安置好,陆珦便满脸喜色的冲进来:
“接亲的队伍回来了。”
正堂里宾客呼啦啦接了出去。
入目正瞧见漫天红色中,缓步而来的一对新人——
从来神情冷凝的陆瑄这会儿眉梢眼角却尽是无法掩饰的喜悦,宛若冰河乍破,寒雪初融,眼眸中更是坠入万千星子,俊美更胜骄阳。
至于红绸另一端的新娘子,则是身材纤细,柔若嫩柳,步步生莲,摇曳生姿,即便面容藏在盖头之下,却照样尽显无上风华。
两人一刚一柔,说不出的完美、和谐。
“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良久人们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
又有人瞧着正堂上皇上亲赐“天作之合”四个大字,也是纷纷感慨:
“皇上圣明。果然是天造一对,地配一双。”
崔老夫人站在高台上,瞧着越走越近的陆瑄并蕴宁,却是两眼发热,胸口也是火辣辣一片——
宗甫,你在天上可也瞧见了吧,咱们瑄哥儿,成亲了呢。太过激动,整个人都不住颤抖。
“姑祖母。”崔琳琅忙扶住崔老夫人,“瑄表哥成亲了呢,咱们先回去,等着瑄表哥和表嫂给您磕头吧。”
却也有些怅惘,兄长却是比之瑄表哥还要大上两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娶一房嫂子来。
“好。”崔老夫人重重点头。
郑氏过来,低声对老夫人道:
“依旧让爹躺在软床上受新人大礼吗?”
却被崔老夫人否决:
“你爹这人,最是个重礼仪的,且瑄哥儿的亲事,也是你爹盼了很多年了……”
虽然陆明熙从未说过,可崔老夫人却能看出来,陆瑄在儿子的心目中地位不是一般的重,甚至还曾好几次瞧见陆明熙一个人独自久久坐在侄女儿小崔氏的灵位前。
只可惜,曾经错过的,却是再也不会回来。
“老爷昏迷了这么久,身体哪里受得住这般颠簸?”梅氏却明显不同意,只方才惹恼了崔老夫人,这会儿明显不敢再大放厥词,只哀哀恳求,“待会儿瑄哥儿若是瞧见老爷的模样,说不好也会难过……”
“这么多年来,做为熙哥儿的妻子,但凡你肯多了解自己的丈夫一分,就决计不会说出这般话来。这样大喜的日子,熙哥儿他想坐着……”老夫人抬头,视线在堂上的红花、绸幔上一一扫过,“坐在这里,熙哥儿心里高兴着呢,这一高兴啊,病兴许就能好了呢。”
再一次被当众拂了脸面,梅氏脸上越发挂不住,却也不敢再说,语有所指道:
“既是母亲坚持,儿媳也无话可说。但愿如母亲所愿,娶了袁氏,老爷就能醒过来……”
不是要冲喜吗?倒要看看,把人娶进门来,是不是真能驱走家里的晦气。之前传闻的蕴宁福慧双全的命格,梅氏更是一点不信——
还不是权贵人家的手段,给寺庙多捐些香油钱,帮自家女儿传名,这样的伎俩,打量旁人就不知道不成?
梅氏的话也提醒了旁边的宾客,一时竟是对新娘子的到来有些期待。
倒是陆明熙的那些学生并几位朝臣,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单凭一次冲喜就想让病入膏肓的陆阁老病情见轻,无疑是异想天开。
说话间,陆瑄并蕴宁在众人的簇拥下已是由傧相引导着来至堂前。
一眼瞧见坐在正中间神情慈爱的崔老夫人,以及被人扶着紧闭双眼坐在椅子上的陆明熙,陆瑄胸中也是一阵激荡。
吉时已到,傧相上前一步:
“新人一拜天地。”
两人齐齐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