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则是货物来往清单,一笔笔收益记载的再清楚不过,更想不到的是,最后递来的那些则是赊欠的账单,不是旁人欠萃香阁的,而是萃香阁收了订金后,欠旁人的胭脂水粉,怪道她能拿出那么多银两来……
“这么好的胭脂水粉,怪道生意这般兴隆。”陆明熙沉默片刻,一字一字道,“皇上圣明,袁小姐称得上义薄云天。”
听陆明熙如此盛赞,严子清沉默片刻,也终于颔首道:
“能教出袁小姐这般仁义的女儿,武安侯教女有方。”
至于周良臣,虽是外表瞧着有些严苛,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尤其是小孙子吃了蕴宁做的菊花饼后,回去对祖父日日念叨蕴宁,周良臣有些奇怪,特意让老妻问了儿媳杨佳蕙后,才知道宝贝孙子喜欢的了不得的那个大姐姐就是武安侯家刚寻回来的那位嫡女,所谓爱屋及乌,听小孙子提的多了,便也对素未谋面的蕴宁颇有几分好感。
眼下瞧着两位阁老都齐齐出言称赞,索性道:
“老夫瞧着,萃香阁这些香料,便是男子也可用得啊……”
为了万民利益,这位袁小姐当真是吃了偌大的亏,年纪这般小,却能心怀天下,本应为万民盛赞,结果倒好,却是差点儿被有心人泼了好大一盆脏水在身上。
眼下萃香阁的胭脂得了自己和陆阁老盛赞,想来应该能卖的更好些,也算是给她的一点回报吧。
却也有些奇怪,陆明熙作为官场有名的老成严谨,想要听他褒贬人物,却是比登天还难。今儿竟公然对袁家女并萃香阁的脂粉大加赞扬,委实难得啊。
殊不知陆明熙却正无语望天,写有胭脂水粉调香原料的那张纸,别人认不出,他却一眼看出来,可不正是陆瑄的字?
虽然恼火陆瑄不务正业,马上就要春闱了,说是寸阴寸金也不为过,这小子倒好,竟是为了袁家劳心劳力!
特特誊抄出这么一张原料单子,分明就是打着为萃香阁扬名的算盘吗。
明明袁家也好,自家也罢,最不缺的就是金钱这些身外物,这小子依旧要为了萃香阁苦心筹谋,分明就是为了袁蕴宁。
这会儿陆明熙也算明白了,真想要儿子安心应对科举,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袁家那边儿顺顺当当,别起一点儿波澜才好!
蕴宁却是听得有些糊涂,不过是交上去萃香阁的账本儿,怎么两位大人又扯到自家货物好不好了?
胡庆丰则更是不满,心说这是审案呢,也不知这三人吃了袁家什么迷魂药,竟是不要脸的当众吹捧起他家来。
沉着脸从周良臣手中接过账本,粗粗的翻了一遍,登时呕的想要吐血。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自己吧?生生折了个郭耀祖在里面毫无所得不说,反而给了袁家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气的抬手就想把手里账本丢掉,却又忽然一顿,又拿起那沓商家预付了定金的纸张细细看了起来,脸上随即浮起一丝有些诡异的笑意:
“怪道三位大人都这般意外,现下瞧来,袁小姐果然难能可贵,不独拿出了萃香阁的所有收益,更甚者,还赊欠了众多商家……一个义薄云天,果然恰切。”
“唯有一点,本官却是想要请教,袁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足足数万两银子,竟然不用来买珠宝首饰,竟然全都买了粮食?”
陆明熙眉头微微蹙了下。说实话,这个疑问也是方才陆明熙感到奇怪的。只为了儿子着想,陆明熙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倒是没想到,胡庆丰这个草包竟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袁烈蹙了下眉头,就想接口——要说女儿身上的特异之处,却不是一件两件。只小叔说得好,宁姐儿这般,应是上天厚待袁家。
可饶是如此,叔侄俩也达成共识,决不可让外人知晓。是以蕴宁神乎其神的医术也好,超尘脱俗的调香绝技也罢,都刻意掩盖,不叫世人胡乱传言。
之前知道蕴宁买了那么多粮食后,两人不是不奇怪,却都有志一同的选择不问。
如何也没想到,胡庆丰会忽然发难……
不然,把这件事归结到自己头上。
正欲上前,却是被身后的袁成阳扯了一下,示意他莫要妄动。
袁烈这才发现,女儿神情中丝毫没有慌张之色。
蕴宁踌躇片刻,似是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才道:
“这个问题,一定要答吗?”
这是,真有问题?胡庆丰心情终于好了些,神情肃然的点头:
“自然。”
“好吧。”蕴宁垂下眼眸,“想来各位大人也知道,小女子重回袁家,也不过是这一年来的事,之前,却并不在袁家过活……”
“因为毁了一张脸,祖父便踏上了外出找药之路……期间因为不被长辈所喜,时有挨饿情形……”
这番话倒是没有刻意夸大。
程仲不在府中时,小丁氏根本容不得蕴宁在她面前出现,至于衣食更是从不过问。下面仆妇最是会看人脸色,蕴宁的衣食用度便是府中最低等的丫鬟都不如,甚至很多时候,还常常被遗忘,偏是她性子倔,也不肯软语求人,挨饿便成了常事。
至于上一世,被休弃后丢到小农庄,蕴宁更是品尝过比之这一世的饥饿更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