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即便风头正盛,依旧有御史看着不顺眼,以为给他的荣耀有些太过了。
就是方才派偏将前去驱赶,说不好已是落到了有心人眼里……
唯恐被御史再给盯上,郭耀祖只得悻悻然让那偏将回来。
眼睁睁瞧着,那些低级将士和一众流民组成了一个相当显眼的方阵,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站在大理寺前。
好在朝廷早料到今儿个怕是不会太平,特意派出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帮着维持秩序,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辰时时分,大理寺府门大开,先是周良臣然后是三位阁老一起来至府衙之上。
同一时间,作为嫌疑人,袁烈也奉诏而来。
听说武安侯就要到了,人群顿时有些鼓噪,不时有斥骂声传来:
“这般无耻之徒,简直枉为人!”
“说什么活人无数,分明全是虚言!”
“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就该凌迟处死!”
“五马分尸!”
“还有皇上给他们家的赏赐,全部收回!”
一片骚动中,只有最中间的那个方阵,始终一片肃穆。
更在袁烈出现在街头的第一时间,齐齐往后退步,中间空出一条笔直的路:
“恭迎侯爷/恩人!”
声音洪亮之极,瞬间把那些谩骂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
一片寂静中,一个妇人拉着个六七岁的男童闪身而出,冲着袁烈遥遥叩拜:
“恩人啊,没有恩人施粥施药,民妇母子早不知死到那个山沟里了,苍天在上,菩萨保佑,恩人这样的大善人定能逢凶化吉……”
随着妇人跪下,那些流民纷纷跟着跪倒,高一声低一声的唤着恩人,感恩之声,声震寰宇。
“侯爷——”低级将士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也高声道,“俺李虎是粗人,生平没有服过哪个,唯有侯爷,义薄云天……从掌管京畿大营,侯爷便与俺们兄弟同甘共苦。一块儿住冰冷的营帐,一块儿吃雪水煮的食物,说什么想要邀买名声,发国难财……”
口中说着,已是神情激愤,竟是嗤啦一声撕开袖子,露出布满冻伤疤痕的胳膊:
“天寒地冻之下,大营里一半兄弟都冻伤,眼瞧着俺这条胳膊就要冻残了,是侯爷拿出了家传的奇药,不独免费发放给弟兄们,更是直接把方子交给太医院,你们拍拍胸脯说,哪个能做到这般?哪家不是有好东西了就藏着掖着,唯恐被外人学了去,也就侯爷以人命为重,愿意献出这等奇方——昨儿个太医院还在免费发放治冻伤的药物,那方子,可就是我家侯爷献上的,你们哪个敢说,没有从这里受益?做了这么天大的善事,侯爷却从不曾同外人说过一句,这样的人,说他贪占国库中的粮食,邀买名声,就是杀了李虎,俺也不信!”
随着李虎话音一落,他身后数百士卒也跟着单膝跪地,齐声道:
“侯爷忠心为国,侠肝义胆,属下等必誓死相随。”
本有些骚动的人群又是一静——
连日暴雪之下,说是滴水成冰都不为过,不是太医院施了冻伤灵药,不定多少人要步入死地。
怎么药方竟是袁家所献?
“不错,他们家药棚熬得药汤治风寒效果也极好……”有人小声道。
便是这点,可也同样活人无数……
饶是袁烈那样的汉子,面对此情此景,这会儿也不觉红了眼圈,翻身下马,疾步上前,冲着跪着的民众和士卒一揖到地:
“多谢诸位厚爱,烈,愧不敢当!”
袁烈的身后,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地上用力一捣,提高声音道:“袁家历代上不愧于天,下不怍于地,只有死在疆场上的英魂,绝没有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
却是高氏也率了一众袁氏族人而来,袁家三房嫡支足有五六十口,可除了同样拄着拐杖的袁成阳外,成年男子也就袁烈一人罢了。其余最大的袁钊钰尚不及冠,更有无数幼年孩童,至于身着缁衣的寡居妇人,更是足有将近二十个之多……
一时人人恻然——
作为传袭上百年的大家族,哪一家不是子孙众多枝繁叶茂?
也就袁家,依旧人丁单薄,更甚者这些寡居之人的背后却是都有一个为了大正献出生命的英雄儿郎。
瞧着白发萧萧的高氏领着袁氏族人穿梭在人群中的凄惨情景,竟是连最后一点儿骂声也渐渐消失……
早知道袁家根深叶茂,没想到竟是这般深得民心。郭耀祖登时有些心烦意乱。却是更坚定了之前的心思,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既是有了郭家,袁家还是不要存在世间的好。
不然,即便重回百官视野,可想要成为武将中第一人,怕可能性依旧极其渺茫……
既是拿定了主意,郭耀祖眼神愈发冰冷。
袁烈正好走到近前,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郭耀祖旋即慢慢起身,行至袁烈身前,却是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在众人惊呼声中,直接割下衣袍下摆,朝着袁烈丢了过去,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指着李虎等人道:
“当初,郭某可不也同他们一般,一心以能追随武安侯为武安侯而死为荣!武安侯可还记得咱们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