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阿弟。珠姐儿做的菊花饼,我们改日再吃。”
袁钊霖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留下呢,不期然一抬头,正对上蕴宁殷殷的眼睛,一时到了嘴边的话却是说不出口,虽是心里不甚乐意,也只得点头,轻轻冲着程明珠有些纠结的道:
“阿,表,表姐,你自己好好保重。”
如果说这段时间,程明珠都在自欺欺人,到了这会儿,却是无比真切的认识到,武安侯府,果然和自己没有半点儿干系了,便是几个从来都是围着自己转、但凡自己出现的场合,眼中就从来看不到其他女孩子的兄弟,眼里所见、心里所想的,早已不是自己,而是变成了袁氏蕴宁。
只心里再恨再怨再不甘,却也不能表现出丝毫,还得摆出一张笑脸,故作大度:
“不过是几口吃的,有什么打紧的?二表哥和表弟想吃的话,改日再来,我再下厨去做便是……”
心里却明白,袁钊霖或者依旧能随叫随到,袁钊睿那里,怕是,不会这么容易了。
又有些疑心,蕴宁怎么来的这么巧,难不成是看破了自己的打算?
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想要借袁钊睿兄弟把袁家拉上庆王战船的打算,也就自己和世子周珉知道。
虽然称呼一声表姐,可袁蕴宁也就和自己一般大罢了,又是自小囚徒般生活在程家这样一个小吏之家,外面的风云变幻,她能懂多少?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自己那个爹程庆轩,也是狗屁不通的,听说可以和周珉相交,也只有得意忘形高兴的份儿!
或者只是碰巧,她真是无意间撞见……
对蕴宁的警惕却是多了一层——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来以后还要想法子多注意些这丫头才好,如何也不能让她成为自己博取荣华富贵路上的一个变数。
目送着袁家兄妹远去,袁明珠按了按胸口,强自把满腔的恨意压下去,转回院里,仆妇正好端着一盘糊了花边的菊花饼过来——
既然说是程明珠亲手所做,自然不能完美了,毕竟,在袁府时,明珠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厨娘是周珉所赠,便依着她的要求,尽力做成初学者可能做成的最好样子。
程明珠瞧着,却是一阵恶心,接过托盘朝地上狠狠的砸了下去,然后丢下惊吓过度、面色发白的厨娘,直接往里面去了。
和程明珠的气急败坏不同,蕴宁这会儿却是在袁钊睿、袁钊霖一左一右的陪伴护佑下,已是到了帝都最大的菊花售卖地,千奇百趣园。
千奇百趣园的主子不是旁人,正是论辈分要叫皇上一声兄长的果郡王。
要说这位果郡王也是个奇人,虽是出身皇家,却是对争权夺利,没有半分兴趣,从小到大,只好些种花养草的风雅之事,可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么个风雅之人竟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黄白之物,便弄了这么个千奇百趣园子出来,既能满足自己的嗜好,还能赚取大把大把的银两——
因着果郡王精心侍弄,园子里的花长得是真的好,再有“果郡王亲手种的花”这么个名头,价钱可不是死贵死贵的?
又常常打着皇上的旗号强卖——
他倒是不做那等与民争利的事儿,甚至园子外边,还有好多种花的百姓蹲在两旁等人挑花,也不见有人驱赶,却是专找朝中富贵人家……
偏就是这等惫赖性子,却是入了皇上的眼,平日里从不曾责罚不说,竟还恩宠有加。
袁钊睿两个倒是不怕果郡王会坑他们两人,毕竟果郡王的长子周瑗和袁钊睿关系好的紧。
这不一行人刚进了园子,周瑗就听说了消息,兴冲冲的迎了出来:
“你们兄弟倒是稀客啊!”
武安侯府以武传家,对花花草草之类的物事却是从不感兴趣。今儿竟会主动登门,可不有些不同寻常?
却在瞧见兄弟俩护着的马车时,滞了一下:
“车里这位是……”
却已是猜中了八九分——
武安侯府找回嫡女之事虽是没有大肆宣扬,可帝都但凡有些头脸的人家却是都听说了。
上一次袁家兄弟会来这里,可不也是陪着他们的宝贝妹妹?
可想到了这一茬,却是脸色有些发苦——
之前那位袁家明珠无疑被宠的太过了些,竟是一个不错眼就被她折了父亲最爱的一枝菊花,等到自己发现,却已大错铸成,有心责备,一则袁家兄弟对妹子护的紧,二则那丫头泪水潸然的模样也实在是楚楚可怜。又是无心之失,周瑗一个大男人,如何也不好同个恁般可爱的小姑娘计较不是……
无奈何,只得自己把事情扛下来,生生被父亲抽了好几鞭子才算罢休。
记忆太过惨痛,这会儿又见着袁家真正的明珠,脸上的笑意不免就敛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