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峰对峙,上有小小一片平地,林木幽郁,香味扑人。林外乱石横叠,如人如兽,位置井然。其间有一块巨石上,流泉滴滴,年月久远,水渍经过之处,已成微微的凹形。距此处约二三十步,有一小溪,约深数尺,水色清澄,光可鉴发,终年不涸。每当夕阳西下之时,映水成赤,溪边杂树环绕,如有人坐树下持竿垂钓,定是一幅天然图画。这是甚么地方?就是姣常至那里打鸟的后山。当时尚无一定名称,后人因此处为刘邦作过居处,便称作皇藏峪。
这天清晨,姣因为刘邦有酒无肴,便与刘邦说明,背了一支鸟铳,一个人来到林中打鸟。谁知此时那些雀儿,均已飞至别处啄食,林中寂静,既没鸟影,亦无鸟声。她等了半天,并无只鸟飞回。她等得不耐烦起来,便走到溪边,倚树小坐,混过时光。又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疲倦,她便闭目养神。刚刚闭住眼睛,忽然听得溪水澎湃之声,似乎像向岸上冲来的样子,慌忙睁开眼睛一看。不看犹可,这一看,真也把她大大地吓了一跳!
这末她究属看见的是甚么东西呢?原来那条溪中,陡有一条数丈长的白蟒,掀天翻地地在那儿水里洗澡。
她不怕所养的那只猛虎,因为那本是她的娘的坐骑,幼小看见惯的。此时的一条大蟒蛇,真是眼似铜铃,口似血盆,那种张牙舞爪的神气,似乎一口可把几个人吞下。她自出娘胎以来,两只尊眼之中,像这般的巨蛇,真是头一次看见,害怕自在情理之内。她既吓得手足无措,幸而已有练就的功夫,忙将她那个既便捷而又玲珑的小身材,疾如飞鸟的一般,早已几个箭步,蹿至那座林内。还不放心,又爬到其中最大最高的那株古树顶上。看看离地下已有七八丈远,那条巨蛇,只要不像龙一般会飞,便可不怕它。她身居树顶之上,向溪中的那蛇一望,因为她所处的地方很高,看见那条蛇身,只不过三五尺长了。看去既已不大,害怕的心理当然减去十之七八。她的武功虽已不错、她的剑术尚未至登峰造极、随意收放的程度。幸有手中的那支鸟铳,本已装好,她又再装上些毒药,用铳瞄准那条大蛇的眼珠,砰砰的一连两铳,居然也有穿杨之箭的绝技,竟把那蛇一对像灯笼般的眼球,早已打瞎。当下只见那条大蛇,受了毒药,似乎痛得无法可施的样子。顷刻之间,天崩地裂一声,死在溪内。她又等得那蛇不会动弹有好半天了,知道它准已死定,方才爬下树来。走至溪边,定睛一看,忽又称起奇来。你道为何?原来那条死蛇,不知怎的一来,忽又变为银的。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看去分明是一条像银子打成的大蛇。及至仔细一看,却是一只一只元宝镶合而成的。
此时的姣,便知天意真是兴刘,此银就是助她们起事的军饷。她这一喜,非同小可,鸟也顾不得再去打了,赶忙奔回家中,想报喜信。她笑眯眯的正要向刘邦开口,刘邦自然不知此事。一见她来,就叫她拜见娥。娥接着又将自己此番吃苦的事情,告知了她,她一时没有工夫可说此事,等得娥说完,他始将白蟒化银的奇事,告知他们夫妻两个。
刘邦听毕,先第一个开口对姣说道:“我前回在我们那个阳里村前,那条大泽之上,所斩的白蛇,当时有一人听见有个老妪说过,那蛇是白帝子。我此刻想起前事,他既是白帝子,难免有灵性。我此刻倒防它前来,以利诱我,或者要想报仇,也未可知。”姣道:“此话近于因果报应,似难决断。但是我亲眼见它已化为无数的元宝。
照你对我所说的种种祥兆揣测起来,我以为有吉无凶。”说着,又问着娥道:“夫人以为我言如何?”娥这人,端庄不足,机警有余,便决然地对刘邦道:“袁妹之言,甚有见解。你本是一个龙种,现在无端地得了一注银子,安知不是老天要亡秦室,助我们起义的饷糈呢?”刘邦被她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相信起来,便对她们二人笑道:“你们二位,意见相同,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我们且去看了情形再说。”
说完,他们三个,便向后山而来,及至走到那条溪边,只见雪白的元宝,真的堆满了一溪。连姣起先所见的蛇形,也化为乌有了。他们夫妻三个,当然高兴得已达极点。刘邦忽然又想起一事,忙问姣道:“你住在此山已久,这个后山,可有樵夫前来砍柴?”姣听了,连连地摇首道:“此处本已人迹罕到,加之自从我们母女二人来此之后,家母养着那只老虎,哪个还敢到这里来呀。”刘邦道:“既没人来,我便放心了。”娥道:“始皇虽死,二世也是我们袁妹的仇人。我们沛县的那个瘟官,又是我们的冤家。袁妹既知剑术,我们何不就此前去攻打城池。文的有萧何、曹参等人,武的有樊哙、夏侯婴等人,现在既有饷银,招兵买马,还愁何事不成?”刘邦道:“我因逃走押送的犯人,故将未逃的那一班人,也统统放走,其中本有深意。放走的那班人之中,果有十余名壮士,情愿随我身边,以备驱策。他们所有的地址,我已记下。现在既拟大动干戈,让我写信叫他们来此聚会就是。”他们三个商量已妥,便回到家里。刘邦写书去招那班壮士。姣年龄虽小,人极玲珑,她见娥貌虽美丽,暗具荡态,对于床第之事,必定注意。自己虽是奉了母命,愿入刘氏门中为姬,乃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