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默然良久。
“如此, 回去准备吧!新年大朝会过后就出发。”
“是。”
等杨玄走后,朱伟叫来了秦简。
“方才老夫考教了他一番。”
秦简清瘦的脸上多了些笑意,“刘擎说此人对外手腕颇为灵活机变,软硬皆施。”
“是不错。”朱伟拿起茶杯却不喝,“他说了一段,把大唐与南周比作是邻居死对头,大概意思是说,邻居家的屋子朽烂了,隔壁的死对头必然会趁火打劫。”
“这话倒是没错。”秦简对杨玄多了些了解。
“屋子朽烂了。”朱伟眸色深沉,“这话……若是他发自肺腑,那便是真知灼见。若是随口,那便罢了。”
秦简压低声音,“尚书,此等话不可说。”
所谓的屋子,指的便是大唐。
大唐朽烂了。
这话御史们经常说,但朱伟这位以老好人自居的尚书却不能说。
朱伟叹道:“连南周都敢冲着大唐龇牙了,可见一斑。老夫每每想及此,就会心急如焚,可却也只能心急如焚。”
二人默然。
良久,朱伟说道:“虽说杨玄手段不错,可老夫却担心他手腕太过强硬,引发不测。如此,此行你也跟着去,查遗补漏。”
“是。”秦简是朱伟的心腹,知晓他这番话的含义。
北辽强大,大唐在衰微,在这等时候万万不可再和南周彻底翻脸。
朝中有人叫嚣大军压境,直接灭了南周。
可但凡知晓些情况的都只是苦笑。
南疆大军看似强大,可有异族作乱为牵制。若是和南周翻脸,南周大军北上,乱军再里应外合……
南疆一旦糜烂,毫无疑问,北辽将会倾国而来。
到了那时,大唐……危矣!
门外有人来禀告。
“尚书,淳于氏那边有人求见。”
正在为了大唐忧心忡忡的朱伟点头。
晚些,一个中年男子含笑进来。
秦简起身,“下官告退。”
中年男子也不坐下,行礼后说道:“听闻朝中准备令人出使南周,想来会差些人手……”
秦简在门外听到这话,不禁在心中幽幽叹息。
都什么时候了,这群人还在想着用这等出使的机会为自家人镀金。
大唐在他们的眼中算是什么?
他莫名想到了一个词:国家。
国与家啊!
一家五姓传承多年,期间经历了改朝换代,可依旧屹立不倒。
国对于他们而言算是什么?
而从不得罪人的朱尚书又能如何?
秦简苦笑。
里面,朱伟含笑,很是和气的开口。
“不差。”
……
今日朝中议事,议题不少。
其中一项就是决定出缺的中书侍郎一职。
国丈杨松成起身,“陛下,臣举荐一人。”
皇帝眸色温和,“哦!且说来。”
杨松成开口……
……
“不用去斡旋。”
周勤和周遵父子在家中喝茶下棋。
“中书侍郎堪称是宰相之副,再进一步便能一窥相位,杨氏窥探已久,怕是不肯相让。”周遵落了一下。
“可杨氏并不能一手遮天。”周勤愁眉不展的看着自己的一块棋有些不妙。
“淳于氏鼎力相助。”
“淳于氏乃世家之耻!”周勤挠挠头,“老夫说了,这个职位是你的,必然就是你的。”
周遵苦笑。
管事匆匆而来。
父子二人依旧在关注棋局。
“阿耶,你这块棋……”
周勤恼火抬头,“何事?”
管事说道:“朝中方才决议,以郎君为中书侍郎。”
周勤趁着儿子发愣的机会,手一松,棋子落下去。他顺势伸手搅和,不满的道:“老夫方才找到了活棋的手筋,竟然乱了,哎!”
周遵也只是一愣,起身拱手,“阿耶高明。”
周勤担心儿子稍晚想复盘,就伸手把棋盘搅和的越发的乱了,“从此事中你知晓了什么?”
周遵说道:“皇帝忌惮杨氏之心,甚于左相。”
“对。”周勤抚须,“一家四姓以杨氏为首,他做梦都想挑拨离间。那日一番话通过刘河传到了镜台和皇帝的耳中,他会如何想?”
“在一家四姓中打入楔子。”
“没错,大郎,切记以后在朝中莫要事事以杨氏马首是瞻,否则你走不远。”
周遵凛然受教,“与走不远相比,我更担心的是周氏成为杨氏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