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离渊把门打开,船工挤身进来,将一盘瓜子搁到桌上,“船家送的,香着呢!”
门外又传来封昭莲的声音:“你们也太抠了,给点瓜子都不装满盘,瞧瞧这盘子浅的,瓜子都能数出个数来!这也就是在船上,小爷估且忍了,要是换个地方让小爷再遇着你们,非打得你们爹娘都不认识才算完!”
送瓜子的船工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跟师离渊和夜温言说:“对不住,我只是在船上做事的,船不是我家的,我说了也不算。不过你们毕竟是花了大银子的,回头如果瓜子有剩下的,我一定记得再多端几盘过来。哦对了,还有这个——”他说着,从衣裳里翻出一个包袱来,还特地掩了门才递上前去,“上船时不是搜了身吗?你们有挺多吃的都被搁在船下了,这是我偷偷顺上来的一些,不多,但总也比没有好,你们拿着吧!吃的时候就在房间,别出去吃,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我也会丢了工的。”
夜温言将包袱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他们被丢在船下的东西。多是些零食,糖块儿点心什么的。里面还有几个肉包子,不过都已经凉了。
夜温言点点头,随口说了句:“谢谢。”原本是想把船工打发走,结果一句谢谢说完,又琢磨着问道:“看你年纪不大,有十五了?”
那船工说:“刚好十五,临开船前三天才过的生辰。”
“那你在船
上做工多久了?也是住在上船时那座城的吗?”
船工点点头说:“就是住在那座城,算是本地人。我十一岁就在船上做工了,对这趟水路很熟的。这位姐姐你是不是害怕了?这几日风浪确实是大,我们船老大本来说休息几日不开船的,这不是见钱眼开么,又不要命地干上了。不过你们不要怕,船老大人虽然贪财了些,但船使得很好的,他在这条水路上走了二十多年了,从来都没出过错,多大的风浪都能化险为夷。这一趟保证能把你们平平安安送到地方,安心就是。”
“你也不害怕吗?”夜温言拉了他一把,塞了一块银子过去,“谢谢你帮我们把吃的拿上来,收好,别让你们船老大看见。”
船工很高兴,“姐姐你们还真是有钱,三千两银子坐趟船不说,连打赏都给这么一大块。这块银子够我们全家吃用半年了,我,我给姐姐磕个头吧!”
他说着就要跪下,被夜温言给拦住了,“不必,你都说了我们有钱,那这点银子就不算什么。小哥,我问你,现在外面冷成这样,你不害怕吗?哪有夏日里就这么冷的。”
那船工说:“怕倒不至于,但担心是肯定的。这种天气有两日了,我娘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天气冷成这样,保不齐就是官府又断了什么冤案,丧良心了。”
“嗯?”夜温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古代是有这么一说,六月飞雪
有冤情,虽然这种不在历史记载里的王朝没人听说过窦娥这个人,但类似的肯定也有。
她很想笑,因为她发现自己是庸人自扰了,百姓有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如她所想象的那般感到恐惧,从而民心大乱。
但这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冷风雨,如果再往前走情况更加恶劣,人们还会这样乐观吗?
见夜温言愣住,那小船工反过来劝她:“姐姐,你真的不用担心,船老大的掌船技术真的很好的,我没有骗你。其实行船天气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怕遇上水贼,那才是最要命的事。只要没有水贼出没,就算天气再恶劣一些,也完全不用害怕。”
“这河上有水贼吗?”夜温言听了就又问他,“你们有没有遇上过?”
船工说:“当然有水贼,只要有水能行船之处,都有水贼出没。他们对河道更了解,船驶得比我们还要好,常年潜伏在岸边等待时机干上一票。我听老船工说,起初我们船也被劫过,甚至还有人为此送了命。但后来船老大就学聪明了,他主动给那些水贼银子,保一船人平安。水贼呢,因为不用冒险劫船了,还有银子拿,虽然比劫船拿得少一些,但毕竟也是没费力气就拿到的,所以就不再劫我们的船,次次都放行。”
夜温言懂了,合着是交保护费了。“此番也交银子了吗?”她再问。
船工说:“这回不用交了,船老大说,这种天
气,水贼也不能出来做事,咱们就省了。姐姐,我得走了,一会儿船老大发现了会骂人的。等晚上送饭时,我会记得给你们多盛一些,谢谢姐姐给我的银子,有事儿您再叫我。”
小船工说走就走,夜温言看看师离渊,琢磨着说:“难不成是我多心了?那船家要三千两,真的只是想多赚银子?”
师离渊说:“无所谓是因为什么,反正咱们已经上了船,只要船还是往南开就好。”
今晚的晚膳特别简单,一人一碗米饭,一小碗青菜,再加一份盐菜,还给了每个房间一壶水,这些就值一两银子。船家还说了,米和淡水都是从岸上带的,所以珍贵,在船上可比不得在岸上,什么东西都得计较着来,嫌贵的下顿可以不吃。
人们有怨言,但也不敢不吃,因为不吃船家的东西他们就得饿着,所有自带的吃食,在上船之前都被搜走了,一样也没让往船上带。
只是苦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