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频繁跟大房接触的事被她知晓后,故意在威远侯跟前提起。
威远侯也觉诧异。
周氏用唠家常的语气道:“之前郎君还担忧四郎进京来不习惯,听说前阵子二郎带他去莲池游湖,可见郎君多虑了。”
威远侯愣了愣,问道:“他什么时候跟二郎厮混上了?”
周氏笑道:“许是年纪相近能说得上话。”又道,“昨儿大房那边还请他过去吃饭呢。”
她用状似无意的语气提了一嘴,果然引得威远侯皱眉。
按说去大房那边吃顿饭也没什么,但一个从小养在祖宅里的人,进京这么短的时间就跟大房熟络起来,还是挺让人意外。
再加之季玉书在他眼里素来都是没开窍的愚钝印象,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这不,晚上回到听雨堂,威远侯差人把季玉书寻来,明明想试探,却说自己近日忙外头的事,无暇顾及他,问他在府里是否顺心。
季玉书知晓自家老子多疑,故意露出局促的神情道:“府里挺好,前阵子二哥还带我游湖结识他的朋友。
“儿就觉得大哥和二哥都好厉害,能靠自己入仕,很是艳羡,想跟着他们长长见识。”
威远侯手持念珠,没有答话。
季玉书垂首,摸不透他的心思,小心翼翼道:“若爹怕四郎出去惹了是非,儿以后就不跟着二哥外出了。”
“长长见识也无妨。”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季玉书展颜一笑,如释重负。
威远侯细细打量他的表情,淡淡道:“老大老二是个正经的,老三却不学无术,你莫要跟他接触,天子脚下王公贵族比比皆是,若是闯了祸,我保不了你。”
季玉书赶忙道:“儿谨听父亲教诲。”
之后威远侯又问了些其他,季玉书一一应答。
暮鼓声响,威远侯去了书房,季玉书行礼告退回知春园。
侍从庆鱼是周氏安排给他的随仆,一进主院,季玉书忽地顿身,歪着头仰望暗下来的天色,冷不丁道:“庆鱼。”
庆鱼应道:“四爷。”
季玉书撩袍进屋,不冷不热道:“倘若我又回了江宁,你的去处在哪里?”
庆鱼跟在他身后,没有吭声。
季玉书扭头居高临下睇他,意味深长道:“你的出路,在哪里?”
灯火明灭中,那男人看他的眼神带着捕猎者的试探。
庆鱼垂首不语,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并不笨,周氏差他过来服侍季玉书是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而现在,他敏锐地意识到,头顶上的目光充满着危险的攻击性。
天气日渐炎热,自季玉植出殡后斋七已经做了好几回,得持续到七七四十九日才作罢。
明容抄写的经文随纸扎一起焚化。
这期间她兢兢业业做好寡妇的份内职责,晨昏定省,跟着周氏一起哀思,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后宅里的日子枯燥且乏味,周氏是个能干的婆婆,打理中馈井井有条,里里外外大小事务操持很有一番本事。
有时候明容也会卖乖讨巧奉承,给她揉肩捏腿,全然一副小媳妇模样。
这日上午,周氏刚忙完手里的琐碎坐下来同明容等人说话,忽听家奴来报,说少尹夫人来访。
周氏心中高兴,忙叫人请进来。
来访的周如凤跟周氏是一母同胞,排行老二,姐妹俩感情甚笃,今日外甥范黎也跟随母亲过府探望自家姨母。
二人被家奴请进主院。
周二娘跟周氏样貌相似,身着一袭考究的茶色缠枝纹对襟衫,抛家髻上簪着一朵牡丹绒花,通身都是大家闺秀的温婉端方。
范黎则一身鸭卵青宝相花圆领窄袖袍衫,头戴玉冠,腰系革带,脚蹬鹿皮靴,遗传了周二娘的眉眼,模样极其风流。
母子二人朝周氏行礼。
在场的郭氏和明容起身同他们相互致礼,周二娘的视线落到明容身上,亲切地上前拉过她的手,说道:“这些日难为甥媳妇了。”
明容低眉顺眼道:“让姨母见笑了,侍奉婆母乃阿枝份内之事,就怕手拙,让阿娘不受用。”
周二娘看向周氏道:“这般乖巧的儿媳妇,阿姐若是不受用,我是怎么都不信的。”
周氏毫不吝啬称赞,“阿枝顶好,我素来挑剔,对她是没话说的。”
四房郭氏能说会道,也对明容一番佳赞。
妇人们在屋里唠起家常,明容乖巧地坐在一旁,像只温顺的小白兔。
对面的范黎端茶盏时瞥了一眼那女郎,往日流连于青楼妓馆,什么女人没见过。
他原是不喜欢这类清汤寡水的,不过见惯了浓妆艳抹,忽然见着这么乖巧柔弱的斑鹿,总忍不住多瞧两眼。
有外男在场,明容并未坐得太久,周氏允她离去。
在回沉香院的路上,碰到季六郎主仆往这边来。
明容朝他行福身礼。
季六郎回礼。
自上次献殷勤被拒后,季六郎总觉得不好意思,从头到尾都垂首避让。
明容由荷月搀着离去。
待二人走远后,季六郎才敢偷瞄那道婀娜背影。
他是读书人,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