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妈妈边往这边冲边绝望的大叫,凭她的距离是绝对救不了孩子的。
而高苗苗此时就在路口,看到那个妈妈眼里的惊恐悲恸和无助绝望,她来不及细想,全凭本能跑上马路只来得及推开那个男孩,自己却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飞。
刺耳的刹车声、司机的咒骂,男孩惊吓的哭声和母亲劫后余生的大哭是她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高苗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付出诸多心血的布置出来的小屋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丝痕迹。
房东和中年男人已经离开,她茫然的站在出租房里,一丝寂寥凄凉爬上心头。
她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痕迹也终于都抹除了吗?
高苗苗失魂落魄地走上街头,头顶的阳光很烈,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老李,等一下。”
一声呼唤惊醒高苗苗的思绪,她抬头一看,原来自己信步乱走居然走到了公安局门口。
随音声音落下,一位年轻的民警从大厅里匆匆忙忙跑了出来,上了院子里一辆已经发动起来的车。
高苗苗心里似有所触动,转身跟过去,穿过车门坐进后座。
先前说话在的民警正在系安全带,嘴里对开车的民警说道:“你去东城,正好顺路载我一程,到庆丰路上的殡仪馆放我下来。”
开车的民警好奇,“去那里干什么?”
那人拍了拍手里的文件袋,“半年前庆民路撞死人的案子结了。死的女孩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来认领,遗体直到今天还在殡仪馆里。
那边打来电话催了几回了,今天手续签掉就火化了。”
说着忍不住惋惜的唏嘘了一句,“年纪轻轻,大好年华,还没来得及盛放就凋谢了,可惜!”
文件袋里资料照片上的姑娘笑意盈盈的模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年轻的民警脸上露出一丝哀伤,情绪也有些低落。
老李稳稳的开着车,见年轻的警察面露哀凄,心里不由一哂。
入了警察这一行,悲惨的事情见得多了,时间久了心上自然就磨砺出了老茧,没有那么多不必要同情心。
老李做这一行年数久了,比这个更悲惨的事情都见过不少,闻言看了一眼年轻民警。
“这么多愁善感?那你是入错行了,你该去学校里做老师,见到的都是祖国的花朵,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干我们这行的,最基本的就得心硬,案子是案子,生活是生活,不能因为案子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两个警察在前面闲聊,高苗苗坐在车后座面无表情的听着。
她现在也听出来了,年轻的民警嘴里的那个可怜人就是她自己。
难怪之前她心神一动的跟着上了车。
很快车子停下,年轻的民警下了车,高苗苗紧随其后,头顶的阳光直射下来,有点晃眼。
她伸手挡住眼前的骄阳,那位民警已经快步沿着殡仪馆大厅前的台阶拾级而上。
高苗苗不紧不慢地跟过去,还没走进大厅就听到时断时续的悲恸哭声。
面对逝去的亲人,总是悲伤的,可怜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大抵也是没有人会为她哭上一哭,送她最后一程的。
高苗苗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魂兮归来,听说那种东西是不能在阳光下出现的,可她刚才在阳光下走了一路,也没有任何不适,想来她应该还是在做梦吧?
她站在大厅里,入目所视皆是神情悲戚的面孔。
高苗苗跟在民警身后,看着他和负责人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又拿了文件让对方签过。
“跟我来。”
那天个负责人对民警说了一句,就带着他七弯八拐了走了好远一段路来到另一个楼层,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停在一间屋子前。
不锈钢材料的门紧紧关闭着,光滑的面板上反射着走廊里日光灯冷白的光,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冰冷阴森感。
高苗苗的心跳了一下,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里是殡仪馆的冷冻库,她的遗体应该就在里面。
工作人员打开门,沉重的门随着他的力道转轴发出咔咔的声响,每一声都似乎响在高苗苗心上。
随着门的打开,一股冰冷的气息扑了出来,像是一直蛰伏在门后的野兽终于挣脱束缚,卷起一股阴风不顾一切的往外奔逃。
里面的气味不算好,是一种很古怪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冷库里冻着的都是尸体,而自己的也在其中,高苗苗感觉犹其不好。
过了一会儿,民警和负责人才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冷库,高苗苗知道他们进去是为了什么,脚下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跟进去看看。
民警进去自然是为了验明正身,她犹豫着不敢进去是基于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
谁又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尸体呢?
里面传来工作人员询问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是她吗?”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民警的声音,“对的。”
工作人员又问:“今天火化吗?”
那位民警嗯了一声,随便听到哗啦一声,又有别的声响,高苗苗心里一颤,忽然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