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泽丽寨, 有着世外桃源的清美,被层层高大的苦梨树环抱的山中小村,从寨子里久有年代的石阶, 到村屋旁的老树梢,都是充满野趣的画作里浑然天成的一景, 找不到一丝美感上的瑕疵。
在老医婆的小屋里,明霞喝着热乎乎的黑米茶, 给一脸认真的医婆讲述植物嫁接的原理。
根据明霞的估算, 眼前这位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实际可能已经年过耄耋, 而以她目前的身体状态,以及泽丽寨以前的医婆寿命来看,她再活二十到三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 这位在阿佘族众多寨子里都备受敬重的医婆,正微微眯着清澈的眼眸,专注地倾听明霞给自己介绍基础农业知识。
明霞在虚拟网络购物平台上买的两本嫁接的图书没有白读, 虽说做不到倒背如流, 但基础的知识点明霞早就精读吸收, 并能用简单浅显的语言进行输出。
她的手边有两棵四五十厘米长的小树, 一株绿叶新鲜, 一株已经枯死。
她拿着这两株植物给医婆老人家解释说道:“这棵是刚才阿叔给我的苦梨树苗,前阵子刚刚枯死了, 这棵是酸梨子树, 外面也叫榅桲树, 我刚刚从山上挖出来的。”
明霞口中的阿叔是阿依小山的父亲。阿依小山这次与明霞一起回泽丽寨。
当医婆向明霞问起怎么在另一种树上把苦梨树种活的时候,明霞为了更明白的解释,便找各找了一棵苦梨树和榅桲树, 进行对比讲解。
这株酸梨子树是一年苗,而枯死的苦梨树已经扦插三年了。苦梨树在今年入春没多久,连续下了几天春雨后就掉叶子死了,可把数着苦梨树苗过日子的阿依小山父亲给心疼坏了。
两棵树根系以上的树干和枝叶相差不大,但它们的根系却有天壤之别。
两者放在一起对比,能非常明显的看出来,苦梨树的根系小,根须少。而榅桲树的根系粗壮,根须将土壤紧紧的抓住,整体看上去比苦梨树的根大了数倍。
“我之前也研究过阿依小山种的苦梨树,发现它的根系不发达,尤其是幼苗期,既不能埋得太深,否则不通风透气根须容易腐烂,也不能种得太浅,易缺水。”
明霞喝了一口黑米茶继续说。医婆这里的黑米茶与阿依小山的味道有很大差别,不知是不是用了不同的材料,更为浓香醇厚,饮下之后,口中干渴顿消,茶水虽温热,但润燥解渴效果极好。
医婆皱纹不太多的手轻轻拿起那棵苦梨树,一句话也不打断明霞,努力消化她口里与上一辈医婆传给她的知识截然不同的东西。
“……酸梨子树与苦梨树的亲和性应该不错,把苦梨树的树枝嫁接在酸梨子树上,也就是借着酸梨子树的发达根系,为苦梨树枝提供营养,这样嫁接后的树苗既有苦梨树的果实,又保留了酸梨子树适应性强的优点……”
“生长了三四年的酸梨子树树根,给苦梨树树枝……”医婆像一位专心求学的孩童,注视着明霞,她想了想,用她刚从明霞这儿听到的新词问道,“提供养分,那苦梨的枝儿不是能提早接果?”
“是的,”明霞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促进作物迅速进入结果期,也是嫁接的优点。”
医婆给明霞续了一杯黑米茶,然后陷入沉思。
明霞知道让一位与外界完全没有交流,有自己截然不同的文明传承体系的九十岁老人接受新的农业学知识,并不是那么简单轻易的事情,便也没有多说,默默地品饮着自己手中的黑米茶。
医婆没说话,明霞也不着急,很有耐心,眼观鼻鼻观心,不作声色。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医婆屋子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不重,但是门外不止一人,在安静的屋里听着很清楚。
“医婆,我过来了。”门外,脚步停止,门外传进一声略微沙哑的中年女声。
“进来。”医婆看了一眼明霞已经见底的黑米茶,又抬手给她斟上了。
“……”连着这碗,明霞今天在医婆这里已经喝到了第四碗黑米茶了。
屋外的人推门而入,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阿佘族女子走了进来,她高大强壮,额头饱满,轮廓深邃,与普通阿佘族人相比,更像一位异族女子。
明霞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位气质独特的女子。
她的皮肤是略深的金麦色,肩膀宽阔,体格扎实,身高腿长,并不是传统审美里娇柔让人怜爱的女性。
因为挽着高高的盘发,本来身高就超过普通男子,又加了将近二十厘米的盘发,气势更盛。
眼角附近的发鬓被紧紧地梳了起来,眼角被拉扯提高,看人时多了几分凌厉。
绣满玫红牡丹的发带细细的包裹住厚厚的盘发,颇为立体的五官在满头怒放牡丹的映衬下,没有半分这个时代这个年龄女子被家务琐事磋磨的疲惫劳苦,反而看起来明艳又英气勃勃。
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是一套明霞见过最繁复华丽的阿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