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陆荇看到陆老太的手紧张地抓了抓衣角,抓着又松开,松开了又无措地抓紧。
她“啪啪”地拍了几下陆荇的手背,“哎哟喂,大孙女,这话可不能说,他陆金宝咋就不是我大孙子了?他爹陆建国,难不成还不是我儿子?”
“可是奶,你向来都喊根子大孙子,你就不怕金宝哥心里难受啊?”陆荇显然没被误导。
她问的是亲生的,陆老太回答她的时候,用的是反问,就是她自己没承认的意思,而且陆老太把亲生的也去掉了。
事实摆在眼前了,陆建国不是陆老太生的,陆金宝也不是她亲孙子。
难不成,收养的?
不至于,陆建国跟陆金宝从模样上看,确实是他们老陆家的种没错,跟陆老头像的很。
那有没有可能,是陆老头的,不是陆老太的?
陆荇犹豫着问陆老太,“奶,我大伯,不是你生的?”
陆老太眼皮子掀了陆荇一眼,“大孙女,你是不是在外头听别人说了啥。”
倒是没有,纯属是陆老太的态度出卖了她。
陆荇有意无意地看了两眼院子外头,愿意偷听就偷听吧,看来陆金宝这两年变化也还是挺大的,慢慢的就没有之前被李大妮压着的那种性子了。
估摸着是受了陆建军的影响,也挺好的。
陆荇摇摇头,继续引导,“奶,没人跟我说什么,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对大伯一家,一直都不太亲近。”
“你让我老婆子怎么跟他们家亲近?”
有些话陆老太似乎憋屈了很多年。
“当年我嫁过来之后,三年没怀,村子里谁不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你爷爷那个老棺材,听你世婆的话,在外头找了个疯女人,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人家家里也爽快,说给钱就给生。”
“我能怎么办?捏着鼻子认了呗,我那时候就假装怀孕,等那疯女人生了,你世公跟世婆就花钱把孩子买过来,就假装是我生了的样子。”
“也是你奶我身体的问题,又过了几年,我才怀了你爸,你大伯虽说不是我生的,可我也没有亏待过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着他长大。”
“你爷得那个什么痴呆症早,一家子都是我一个人扛起来的,说我把他拉扯大的,没说错吧?他能说不是我儿子?陆金宝就是我孙子,以后我老了,他不得给我养老送终?”
真相居然是这样。
怪道陆老太总是没理由地偏向她们家,陆荇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陆建军比较出息,林来娣比李大妮乖顺,所以陆老太才偏爱一些。
没想到啊,不是亲生的才是原因。
陆老太说完嘴没停,有些话她憋在心里好多年了,既然说了,就干脆全部说出来。
“当年你爸给村里人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为了不打扰他,当时他自己做屋搬出老宅,我就没跟着,我一个老太婆,在这碍事,正好我也养了陆建国那么多年,该他养养我了。”
“后来你爸失踪,我着急,李大妮也是那时候第一次现出原形了,死活不让我接你们回老宅,你妈就早产了,我着急啊,让她滚出咱们家她才消停。”
“老婆子对他们一家确实不如对自己亲生的掏心掏肺,说起来我也没亏待他们,小草,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陆金宝,奶觉得对得起他了。”
让一个女人常年养着别人给自己丈夫生的儿子,还要当亲生儿子一样,无论是哪个女人都会觉得难受吧?
陆荇很理解陆老太,伸手把老太太抱紧怀里安慰她,“奶,你很厉害了,你特别特别伟大,你在我心里是闪着精光的!”
“就知道哄我老婆子。”陆老太没忍住笑,笑了几秒又悄悄问:“大孙女,你说的是真的?”
陆荇双手竖起大拇指,眉毛一挑,“当然,奶,但凡换个人,都做不到像你这样,像你这样的,一千个人里能出一个,比你厉害的,一万个人里才能出一个!”
她夸赞,陆老太居然乐呵呵地红了脸,带着满心的欢喜帮林来娣做饭去了。
陆荇走到院门旁边,没有出去,但声音传到了在外头偷听的人耳朵里,“金宝哥,你都听到了。”
“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委屈里,小时候,因为李大妮的偏心,你在家里像个隐形人,后来,大伯和李大妮都没了,你以为自己可以过的轻松一些,结果发现,还是被无视,这么多年,你不说,以为自己默默地干活,家里人总能看到你,现在,你是什么感觉?”
院门外,仅仅隔着一道墙,带着哽咽的嘶哑声传了进来,“小草,我、我知道错了。”
“你没有错!”陆荇拉开原本,与他四目相对,“陆金宝,你有什么错?当年爷爷找外面的女人的生孩子,奶是不知道吗?她知道,而且她默认了,她甚至没有闹,心里就是认可了你爸爸的存在的,她有义务照顾你爸爸长大。”
“李大妮,是她自己无耻到极致,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觉得自己愧对所有人,又不甘心自己一直被忽视,为什么呢?你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愧对别人?你又做了什么让别人能不忽视你的事情?”
陆金宝顾不上哭了,呆愣愣地看着陆荇。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