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走了走了。”魏丹烟拽着不断回头向后看的张夏萍,小声提醒,“太太有正事呢,别打岔。”
“哎……”张夏萍顺从出了堂屋门,却又忍不住看一眼——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魏姨娘你说,太太找她有什么事啊?”
若有差事要办,自然是先找魏姨娘,人便不够还有静雨,再不济……还有她呢。她虽然不中用,也比盛霜菊强啊。
若说是为以前的事找盛霜菊算总账,太太平常行事也并非这般……
魏丹烟继续催两人出院子:“太太有什么事,用得着咱们,咱们自然听吩咐,和咱们无关的,也别乱想、瞎打听——”她看着张夏萍说,“尤其是你!别仗着太太格外疼你,就把分寸都忘了。”
正房内。
江洛看了眼时辰钟。
现下是六点零九分。还在中秋假日里,林如海不上朝去衙门的日子,她和林如海会在六点半用早饭。今天她起得早,黛玉应也会来。——说来……惭愧,做了四个月继母,她早上能及时起来,见到黛玉,和孩子一起用早饭的日子,数数竟还不足一半。
还有二十分钟。足够了。
江洛没让盛霜菊跪,也没让她坐,就直接对她说:“你虽是先太太安排给老爷的人,但先太太在的时候,你便屡次犯了忌讳,连先太太都禁足过你,老爷也不待见你,——我想,应不用我细数。但这几年家里没少过你的吃穿用度,你也不算委屈了。明年你便满二十二了,念在你去年立过功,我做主放你出去。你一应积攒的东西都带走吧,算你的嫁妆。”
听到前几句是数她历年来的错处,盛霜菊面色煞青,以为新太太终于腾出手,要和她算总账了。
上一个把老爷太太都得罪死了的柳姨娘还生过哥儿L,因为逆了先太太的意,又辱骂了那时还只是姨娘的新太太被老爷听见,直接就被老爷撵去了庄子上。已经快两年了,家里一点消息也听不到。
这半年多她细细想过,虽然她没和柳姨娘一样作反,可得罪新太太之处竟是一点不少!
哪个当家有权的太太奶奶能容下她这等有旧怨的人?最可怕老爷更不喜欢她,只怕会任凭新太太处置了她!
可从新再讨好新太太已经来不及了。
不但新太太和早早投过去的张夏萍,连魏姨娘和静雨也早就厌烦了她。不是去年她误打误撞拦下了甄四姑太太吵嚷,只怕连逢年过节,她们都不想和她一起坐一坐,一处吃饭了。
她们也不愿意为她在新太太面前说话。
她想也是,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换了她也不想干。
她就只能指望着,新太太行事还如做姨娘时一样,那叫、那叫——天然淡泊,不肯轻动。
便是要撵走她,或是……卖了她,也别牵连了莲花儿L和乐儿L——
因为她,明明莲花儿L已经十四了,人又伶俐,长得也好,陈嬷嬷给各处挑丫头的时候却一次都不挑她!莲花儿L
得不着差事,每回来看她虽然都叫她宽心,可她怎么不知道妹妹心里苦!
乐儿L也十一了,以后也得不着差事,长成只会闷坐、吃酒、赌钱的性子,她还怎么见爹娘?
还有甘梨——
说来也真是招人笑。
先太太才挑中她的时候,她还和甘梨放大话,说以后得宠生了哥儿L,就给甘梨也求个恩典,放她出去。
这四五年过去,她的宠爱和孩子都不见影子,反而怕自己牵连了甘梨。
说不准还是看在甘梨多年服侍勤谨的份上,新太太才一直没动她。
可今天,新太太——太太——方才说的是,是——
“快磕头谢恩呐!”甘梨顾不得别的了,当着太太的面,拼命扯霜菊的袖子,急得直跺脚。
怎么在这时候发愣犯傻!
甘梨又是急,又是忍哭,憋得脸通红。
江洛却笑,问盛霜菊:“你不愿意,就不出去?只是我要提前告诉你,你一辈子不出去,我倒愿意养着你,只是提姨娘就别想了。”
说完,她有点后悔。
就算不给盛霜菊封姨娘,她也不想和有旧怨的人在一府生活一辈子啊!
盛霜菊应该也不想吧?
幸好,听到她这番话,盛霜菊不发愣了。
她“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就磕头:“多谢太太的大恩大德!奴婢便是出去了,也天天念佛,祈祷太太长命百岁!”
甘梨也在一旁跪下了。
她们这样,反而叫江洛欷歔。
不论这些年的仇怨,当年的盛霜菊是个多么自信、骄傲、张扬的姑娘。
“起来吧。”江洛笑道,“倒不用日日给我念佛。我只要你记住:你出去了,你弟弟妹妹还是林家的人。在外要谨言慎行,别做了错事,再牵连到家人。那时也不知还有没有功劳情分给你挥霍了。”
丑话说在前面。
这样不少知道林家内事的人,即便惹不出大祸,小事多了也烦心呐。
盛霜菊浑身发紧,把这话牢牢记在心里:“奴婢绝不敢在外造次。”
“好了,”看已经六点十九,江洛下逐客令,“你没了父母,若信得过这府上,我叫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