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烟接过茶,喝了一口,捧在手里,看着银翘的笑脸心情大好,这两天见惯了她俩的愁容满面,乍一看这笑盈盈的银翘,登时觉得这小妮子长得还真好看,伸手刮了刮银翘鼻子,状似风流才子道:“自然要听,美人说什么我都爱听。”
银翘被顾茗烟这轻佻的样子闹了个大红脸,双手捂在脸上,埋怨道:“小姐越发没正行了,你要听就好好说,做这个怪样子,我才不给你讲呢。”
说罢,一扭头,跑了。顾茗烟微微错愕的愣了一下,笑着指着银翘逃跑的方向,戏谑道:“这丫头脸皮也太薄了。”
青黛伸手从顾茗烟手里把茶杯夺过来,塞了把果子进来,招呼粗使丫头搬了把椅子过来,就着树荫给顾茗烟摆了个茶桌,上面是四色点心,两盘果子,一壶云老爷子看着人做的云顶雾凇茶,拉着顾茗烟在椅子上坐了,一边给顾茗烟揉着肩,一边笑道:“怨不得银翘,实在是小姐太没正形了,哪有姑娘家这样寻开心的。关于这树的故事我也知道,听府里老人说过,似乎这宅子原本是前朝宰相刘韦的府上,建府的时候,这片院子干活的下人不细致,脚下这片土没有夯实,阴差阳错的又落了一包树种在这儿,没成想,压着青石板的地下,竟然长出了一片树苗,歪歪扭扭互相倾轧,大半都没冒出头来,只有这一
颗。”
青黛伸出青葱的手,一指顾茗烟眼前这颗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只有这一颗,竟然顶裂了那么厚的青石板子长了起来,大家说,掀开青石板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打开树下的青石板之后,却全都沉默了。这树真正的根,在足足十多尺之外,一天一寸的也不知爬了多久才找到这一块有裂缝的青石,又不知用了多少的力气才借着裂缝把板子顶的四分五裂,从此见了天日。刘韦觉得这树强过了多少的人,于是把这个院子重新修整,做了自己的政事堂。”
顾茗烟脸上的笑一分分的收了起来,直到听完,看着面前写满了风霜的树干,心中不由得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青黛或许不知道,这一个她说来想哄着顾茗烟开心的故事,机缘巧合的打开了顾茗烟的心结。
自从从这个异世界醒来,顾茗烟就一直在莫名其妙的遭受原主留下的无妄之灾,数次在生死关头徘徊,到最近这次,顾茗烟是真的累了,只盼着再也醒不过来才好。今天听了这个故事,顾茗烟醍醐灌顶,蝼蚁尚且偷生,草木尚且拼搏,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因为换了个环境,就把斗志全都抛开了吗。
细细的品完了手中的茶,顾茗烟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对青黛说:“你让银翘去喊王爷过来一趟,过门这都快小十天了
,纵然再忙,也得回门了,养育之恩不能忘,祖宗规矩也不能废。”
青黛不知顾茗烟听了这个故事为什么沉默了许久,又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回门的事儿。只是顾茗烟身上突然萌生的生机让青黛觉得,这不是坏事,于是喜滋滋的答应了,去后面找银翘。
下人通报银翘求见的时候,段承轩有些意外。
这些日子,段承轩像当作顾茗烟不存在一般,若无其事的上朝,下朝就直奔苏玉琬这里。苏玉琬在慕青的照料下身体逐渐好转,也告诉他那日不过是被顾茗烟吓到了,心里也充满了愧疚,才会一病不起。
段承轩觉得自己是因为苏玉琬的病才无暇顾及顾茗烟,可是最心底却有个声音说,不是的,你就是在躲着顾茗烟,你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段承轩愣了一愣才传了银翘进来,银翘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将顾茗烟的原话转达给他,段承轩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她,我这就过去。”
银翘行礼退了出去,全程当一旁的苏玉琬是空气。
只不过苏玉琬此时却顾不上跟个丫鬟计较了,她觉得段承轩有点不对劲,不由得主动开口试探道:“都怪我,前几日原本就要回去了,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耽搁下来,如今日子都错
过了,王妃再回门,会被责骂吧?”
段承轩一挥手,“与你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闹了一场才耽误了日子。婉儿,你太善良了,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苏玉琬放了心,段承轩还是向着自己的,而且也确实怪不得自己,是顾茗烟那个贱人先找的事,还语出威胁。想起那天的事儿苏玉琬就觉得心口泛堵,顾茗烟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嘴里让人心惊的话着实吓得苏玉琬不轻,后来的那场病也不是完全假装的,好几回苏玉琬都梦到顾茗烟真的要来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苏玉琬用余光看了段承轩一眼,心里又隐隐有了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