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藉听少年言语中提及归还,还的又是张举人的财产,他便知这少年就是那个阮家的好笋,阮小少爷——阮清竹。
这名字取得是真好,人如其名。
竹是君子的化身,正直,宁折不弯。
这阮家小少爷在阮家这样充满恶意的地方,长成现在这样,也着实不容易。
有阮家的言传身教,怎么也不可能养出这样的君子,陈蕴藉着实好奇阮清竹是怎么养大的。
张姑娘神情复杂的看着阮清竹。
她与阮家有杀父之仇,可偏偏这少年对她又有救命之恩。
哽咽了半天,张姑娘红着眼眶,“东西我收下了。”
但她不会原谅阮家。
她不恨阮清竹,有这救命之恩,她也不会报复他。
阮家已经为自己做的恶付出了代价,阮清竹能被执法严明的陈浦和放过,便知他品性如何。
阮清竹看着眼眶通红的张姑娘,眼帘低垂,满心羞愧,抬手深深一礼,“清竹此来,一为归还姐姐家产,二为辞行。家中长辈恶行,清竹无颜求姐姐原谅,只求姐姐余生平安……”顿了顿,颤着声音,“往后,往后再也不要遇到如我长兄这般……无耻之人。”
张姑娘终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你走吧……”
阮清竹双臂颤抖,起身,深深看了张姑娘一眼,转身离去。
陈蕴藉本就站在人群后面,阮清竹一转身,他就看见这少年无声落下的眼泪。
他有些诧异。
阮清竹和这位张姑娘……像是旧相识?
他想了想,招手唤来青墨,附耳道,“你去将阮清竹拦下,我有话问他。”
这个阮清竹,正直有气节,还这样年少,如果让他离开京城,没人护着,只怕会夭折。
他承认自己起了爱才之心。
这个时代,像阮清竹这样品行的人,可不多。
青墨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是。”
陈蕴藉看了看站在学堂前流泪的张姑娘,没有现身,摇摇头,转身离去。
回到庄子,黛玉忙问,“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陈蕴藉见黛玉满脸忧心,牵着她的手,安抚道,“是阮家那位小少爷来归还张姑娘的家产。”
黛玉闻言一怔,“他倒是个好的,可惜生在了阮家。”
可不是嘛。
阮家几乎是全员恶人,如今被砍头,阮清竹身上就背上了污点。
本朝不禁商贾参加科举,但罪犯的后代,是历朝历代都不能参加科举的,家中长辈哪怕只有一个是罪犯,都不能参加科举,而阮清竹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叔叔婶婶,统统都是罪犯,还是足以砍头的罪名。
别说阮清竹这辈子无缘科举,他的儿子也无缘科举。
陈蕴藉叹道,“阮清竹真的可惜了,他这样的品行,如果能参加科举,将来一定是为民做主的好官,可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他一辈子也无缘科举了。”
听说阮清竹很有读书的天分,明年还要下场应试,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阮家真是害人害己。”黛玉厌恶的道。
陈蕴藉道,“阮家得罪的人太多,阮清竹哪怕没有同流合污,还帮过不少人,但他是阮家唯一逃过一劫的人,他想离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阮家当年傍上了昭王,不可一世,得罪了好些他们根本就得罪不起的人,如今怕是要报应到阮清竹的身上。
陈蕴藉不太希望阮清竹出事。
“阮清竹又没有作恶,为什么要报复他?连你祖父这样公正严明的清官都放过了阮清竹,这些人为什么还不肯放过阮清竹?”
大概是一滩烂泥里长出了一朵白莲花,实在太难得,黛玉很是义愤填膺。
陈蕴藉笑着道,“别生气,我已经让青墨去拦了,这么正直的好少年,可不能叫人糟蹋了。”
闻言,黛玉瞪他一眼,“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陈蕴藉笑着解释,然后又道,“我刚才站在人群后面,看阮清竹同张姑娘说话,总觉得他们以前是认识的。”
阮清竹对张姑娘,似乎有些……倾慕,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
不过,他已经打算派人去查查阮清竹和张姑娘的过往,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故事。
“他们怎么会认识?”黛玉皱眉,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让人去查查就知道了,”陈蕴藉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你不是叫人去拦阮清竹了?”黛玉道。
陈蕴藉道,“只是叫人拦住,又没说今天就要见他,送你回去要紧,若是回去晚了,林伯父会担心的。”
黛玉闻言,便不再多言。
陈蕴藉牵着黛玉出门,吩咐庄子上的管事,“如果青墨把那个阮少爷带回来,就让他暂时住在庄子上,别让他回去了,等我明天来见他。”
“是,二爷。”
陈蕴藉扶着黛玉上马,护送黛玉回家。
将黛玉送回林府,陈蕴藉才回家,回到家里,他就给邵宜年下帖子,约他明天上午吃酒。
随着陈蕴藉高中解元,而邵宜年还在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