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脚步微微缓了一下。
由于杨成廉这位续娶的夫人在这个家里最没地位也最没存在感,她打算对杨成廉母子实施报复时就暂时没将这位杨夫人计算在内。
现在正面对上,她一时拿不准对方的意图与态度。
但,随后还是若无其事的继续走过去。
并且,先发制人——
“杨夫人是在此等我的吗?你家后院这条路我是第二次走了,其实已经认得了。”
杨夫人面色忧虑,盯着她脸上自信张扬且又明显来者不善的表情半晌,最后却是抿抿唇,不答反问:“我能否问一句,祁大小姐与我家老夫人他们之间的过节是否已经清算完毕,可以收场了?”
这位杨夫人,倒是个颇有胆色的爽快人。
“您觉得呢?”祁欢挂在唇边的虚假笑意不变,依旧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杨夫人苦笑:“宫里那事出的那么大,如果不是宿怨已深,经年累月的发酵,他们也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骤一出手就整出那么大的动静。”
先撩者贱!
宁氏他们先仗着自己宫里有人的便利,把人家往死里整,现在事情败露,人家找上门来敲掉他们的牙齿,他们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杨夫人带祁欢进来时,曾刻意提起宁氏年纪大了,那就已经是在试探祁欢的态度。
可——
从她的立场上,她虽是希望祁欢能看在这一家子老弱病残的份上,不要再穷追猛打了,但是一报还一报——
人老了,并不是免死金牌,和纵容他们为恶之后脱罪的挡箭牌。
杨夫人自己也有个手足至亲的兄长,易地而处,若是有人对她兄长下这样毁前程甚至要命的黑手,她也不会管对方究竟是行将就木的老者还是牙没长齐的幼童,怎么都得豁出去跟对方拼了。
可理解归理解,她现在的立场在这摆着……
杨夫人神色略显彷徨,依旧挡在前面没让开。
祁欢斟酌了下,于是又道:“那您不问那母子俩与我们一家旧仇的始末?”
“这种事,知道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不知道。”杨夫人勉强定了定神,再一次神情恳切的直视她的目光,“所以,您一定是要看着这一家子家破人亡才能泄恨出气了是吗?”
“冤有头债有主,其实只要那母子二人肯于自裁谢罪,我也不想迁怒旁人,可是方才我已经与他们交涉过了,他们荣华富贵的日子还没享受够,舍不得。”祁欢实话实说,已经算是给这位杨夫人最大的面子了,“您要求情吗?说服我放过?”
杨夫人嘴唇动了动,神色之间就越是纠结挣扎的厉害。
开口求情,她倒真是不能不要脸到那个份上,只犹豫再三——
她手掌隔着衣裳轻轻落在了腹部的位置,艰难道:“我……怀了身孕。”
祁欢愣了愣。
下意识垂眸看向她腹部的位置。
这时候,中秋刚过,天气虽然已经转凉,但穿的衣裳依旧还不算太过厚实笨重。
杨夫人是身材略娇小的女子,此时乍一眼看去,腹部依旧平坦如常,并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
可祁欢当时的第一反应——
要不是因为和她之间隔了有三步的礼貌距离,几乎立刻就要再后退两步,与之隔开更安全的距离了。
没办法,以前宅斗宫斗剧看多了,本能的产生了心理阴影。
现在祁欢虽然没动,但她神态之间的防备之意却明显的透出来。
杨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并没有靠近祁欢的意思,只是苦涩的陈述事实:“前阵子就诊出来了,只不过我原想着等先熬过前三个月,胎象稳固了再对外说,所以府里人也都还不知道。”
为了开枝散叶,早日生出儿子来,杨成廉后院一群妾室。
不管是那些盼着生下一儿半女傍身的妾室通房,还是后院包括杨盼儿在内的六个未嫁的女儿,一旦她有孕的消息公开,他们都会立刻盯上她这个正室夫人的肚子。
毕竟,哪怕她只生个女儿呢?
杨成廉前面没有儿子,大家也会认定她要给自己的女儿多争产业和将来的嫁妆。
横竖这一个府邸的肥肉就这么大块,她分走的多了,就等于动了旁人的既得利益。
家里的老太太宁氏,虽然规矩大,但她多年来也只在意自己过得舒坦,只要求杨成廉的妾室和女儿们对她毕恭毕敬的孝顺,事实上——
她瞧不上那些庶出的姑娘们,也不重视对她们的教养,庶女们跟她们各自的姨娘搅和在一起,这宅子后院里一片的乌烟瘴气。
祁欢没接茬,她也没立场与这位杨夫人产生共鸣。
杨夫人如果当真丝毫不知情,也没参与过宁氏母子的事,那她和她的孩子确实无辜。
可是——
杨郁庭不无辜吗?杨青云不无辜吗?甚至于她外祖母经历的那段失败糟心透顶的婚姻,就不该还她一个公道吗?
“抱歉,我其实不该说这个的。”杨夫人见状,也便清楚洞悉了她的态度与决心,连忙调整心态,重新挤出笑容来,“您是我带进来的,我送祁大小姐出去。”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