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你所指旁人,可是指的你父亲?”
叶寻意自然指的是她那个衣冠禽兽的父亲。
这天底下,能用身份绑架她,有名正言顺理由逼迫她的——
就只有她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叶才植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灰。
丢脸至极,他便闭了嘴,不去言语。
叶寻意也不能明着回答这话。
世人都重孝道,即使这两个字在她心里如同笑话……
她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叫嚣,说她心里从来就没把叶才植当父亲。
她用力的抿着唇,却是拿出最大的勇气,争取直视皇帝,以表明自己坚决的立场。
“婚嫁之事,遵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在家从父,这更是最起码的孝道。”皇帝与她对视,片刻之后又道,“你小小一女子,既然尊朕一声明君,朕又岂能不顾祖宗礼法,任你信口开河的求赏?别说是你,便是朕这皇室之家的晚辈,也没有敢逆祖宗规矩这一条的。你要违背祖宗礼法,还要诓朕金口玉言的旨意当挡箭牌?女儿家不分轻重,也不是这么个忤逆之法。今日朕若准了你,待到明日,全天下的女子都要自己做主,违背祖宗父母,那岂不乱套?”
皇帝,果然是搬出了孝道的大道理来压她!
其实依着叶寻意,她还是有说辞可辩的,比如为父不慈之人,不值得尊敬……
可还是那句话——
这时候,她还只是丞相府区区一个庶女,而不是可以做半个天下主人的云珩的那个皇后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
她不敢!
可她依旧不死心,还是咬着唇,倔强的不肯松口。
叶才植见着脾气那么好的皇帝都鲜见的发怒,也再不能坐视不理,连忙叩首请罪:“陛下,是臣教女无方!”
皇帝冷冷道:“小女儿骄纵,朕能理解,毕竟朕也是有公主的人,私底下,人人都有一份慈父之心,纵容维护一二,无可厚非,有些话却断不该不分轻重场合,公然拿到天下人面前来说的。”
他前面的话,也听不出训的是叶才植还是叶寻意。
但随后,还是又对叶寻意道:“你换个要求吧。”
除了掌握自己的命运……
别的,她什么都不需要!
叶寻意依旧死死咬住了唇。
云湛盯了她半天,这时就觉得这姑娘可能脑子不大好……
她刚得罪了云珩,云珩现在怕是往死里整她的心思正浓,纵观朝堂,她可能只有仗着云峥也想要她,赶紧想办法进了云峥府里,这才能得个安身立命的稳妥去处。
现在这是干啥呢?
刚把云珩惹毛了,还觉得自己是抢手货,难道还怕云峥趁火打劫要了她去不成?
她不去云峥府上,难道能指着叶才植护她?
以前云珩那是对她多有眷恋,相比毁了她,更想得到她,这才束手束脚被她牵制……
这傻子不会真以为他那四哥是爱惨了她,并且宁肯被她整死都绝不还手的情圣吧?
叶寻意死撑着不肯松口。
皇帝陛下对她的耐性却已告罄:“你在你父亲面前骄纵,朕不会插手丞相府的家务事,但是在朕这里,你的这个请求朕是绝不可能允你的。不过……待你出嫁之时,朕会许你一份丰厚的嫁妆,保你后半生的衣食无忧。”
叶寻意此时已然清醒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处境,知道皇帝心意已决,她再多说只会更惹他不喜,甚至怪罪。
可是——
她是重活一世,她本该手握胜局的。
这件事,在今天一早她去瑞王府赴宴时都还无比笃定,且信心十足的相信的。
这前后才几个时辰而已,这一天之内,她怎么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局面,直接被逼进了死胡同里?
她今天明明是去算计云珩的。
可是现在——
她失去的远比云珩更多!
甚至——
可以预见,在今日过后的短时间内,也会过得比云珩更惨也更艰难!
叶才植没她这样百折不挠的心气儿,最知道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
皇帝已然是被他这“大逆不道”的女儿气着了,他不敢叫叶寻意再继续闹下去,就忙是叩首谢恩:“臣谢过陛下对小女的赏识和厚恩,臣告退。”
“去吧。”皇帝已经彻底冷下脸来。
叶才植忙是强行拉起叶寻意,告退出来。
云湛站着没动。
云珩看了他两眼,也就懂了,也给皇帝作揖:“父皇保重身体,莫要为了四弟的事情多加伤神,儿臣也先行告退了。”
皇帝颔首,他也紧随其后离去。
只有云湛浑然不知愁,还是一副笑吟吟模样,瞧着殿外叶寻意仿佛浑浑噩噩游魂一般离去的背影。
他凑到皇帝案前,竟是丝毫不顾储君仪态,直接大半个身子都趴在皇帝桌案上,笑嘻嘻道:“父皇您给的这个赏赐吧……它到底是捧杀?还是您心软了,当真还想给她留个活路?”
皇帝对他这样,似乎见惯不怪。
李公公却快走过去,合上了殿门。
云湛突然想起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