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杨氏自然反对。
祁欢跟她说的庄子上那件事,她是连云娘子这样的心腹都没告诉的。
事关女儿清白,这事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风险。
此时,她话才出口,刚好桂月带着个小丫头进来送洗好的衣裳,她便立刻打住。
等她们把衣裳放好,方才吩咐:“你们都下去,准备好茶水点心,再叫云娘子带人过来,替我更衣梳妆。”
“是,夫人。”桂月应诺一声,带着小丫头往外走。
祁欢明白杨氏的顾虑。
在此事上,她自己也一样谨慎,就又嘱咐了句:“房门带上,母亲如今吹不得风。”
两个丫头关了门出去。
杨氏紧紧抓着祁欢的手。
虽然照祁欢的说法,那件事是秦颂单方面误会了,可即便如此,现在秦颂既然认定了她名节有污,势必心中是会有些成见和看法的,即使现在双方即将达成合作契约,他不再当面拿着此事刁难,可……
让祁欢和他直接去见面,那对祁欢这样的小姑娘而言也是一件极难堪的事。
杨氏自是不肯叫女儿去受这份侮辱与折磨。
她才要阻止,祁欢已经抢先开口道:“按常理来说,我与秦二公子退婚一事,由武成侯夫人前来与母亲交涉便已足够。秦小侯爷到底是个大男人,并且还是秦家真正的一家之主,他的身份太过敏感,若是特意请了他来后宅与母亲见面……回头等祖父他们回来,就一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并且横加揣测。”
杨氏嘴唇动了动,却被她这话给堵了嘴。
祁欢继续安抚她:“祖父一旦恼羞成怒,会做出什么事来,咱们谁都不知道,所以能避的话咱们就还是尽量先避着他一些吧,好歹也给秦家和咱们自己多一点时间,把手上事务交接好,那么以后纵然祖父发现了真相,木已成舟,他便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祁欢的逻辑思维不差。
杨氏心中认同,也清楚她的顾虑都是对的。
只是——
她仍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儿。
“你一个小姑娘……”
祁欢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那形容举止间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淡然:“女儿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躲在母亲的羽翼之下,由您出面庇佑。这次我去见秦小侯爷,事情由我出面和他谈,咱们府上人多,各方眼线也多,纵然知道我去见过他,也不会往更深处琢磨。最多也就只会以为我是心中不忿,去找他厮闹理论的。”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十六岁待字闺中的少女可以自己出面和别家家主,而非主母,去商议有关自己退婚一事的事宜!
这就是个大多数人的认知盲区!
杨氏瞧见了她眼中坚定。
于是,也由衷的相信,祁欢这并非一时冲动,她是真的胸有成竹,并且也坚定的想要自己出面解决这件事。
可是,她依旧觉得亲自去面对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只有十六岁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来说……
太过残忍了。
她心中不忍,就握着祁欢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倒也由不得她过多犹豫,云娘子就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了。
杨氏不好再说什么,祁欢就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抽回手,给云娘子腾了地方。
她在旁边守着。
云娘子亲自给杨氏梳头,丫鬟们又拿了衣裳过来给她替换,装扮上。
其实,若依着秦、祁两家以前的关系,她既然人在病中,武成侯夫人过来探病,她倒也不必这般隆重的准备。
只是——
今时不同往日,两家的关系变了。
以后即使非敌,那也不再是友。
必要的排场和压力,都是要给到对方的才行。
这边她刚收拾准备完,门房的婆子就去而复返,领着武成侯夫人庞氏到了。
杨氏坐在外间屋子的桌子旁边,没有起身,脸上神色冷淡。
祁欢却依旧是收放自如,面带微笑迎了她:“我母亲近来身体不适,怠慢之处,侯夫人莫要见怪。”
祁欢一共见庞氏不过两面。
上回庞氏见她时候,还对她颇为满意,怎么看怎么顺眼,满心满脑子打算的都是娶媳妇的事儿。
如今再见——
这姑娘依稀还是与那日一个模样,却……
怎么看就怎么样的心里别扭。
她脸上表情,立刻不自然的僵硬起来:“咱们两家相交多年,也没得那么见外。”
祁欢将她让了进来。
杨氏依旧是一张冷脸,不见了上回的热络。
上回她去秦家谈退婚的事,武成侯夫人便是这般脸色对她的。
如今,便是风水轮流。
武成侯夫人一个名门闺秀出身,虽然也给秦家做了二十余年当家主母,可秦家的环境简单,她是没经历过杨氏那么多破事儿,除了寡妇的头衔不好听……
确实没受过别的太多的曲折和委屈。
这样的局面,杨氏可以面不改色的应对,她一时却有点力不从心,自己走过来坐下,心中已然十分的尴尬。
待她坐定了,杨氏才拿帕子掩了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