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人不能与死魂碰面,陈祖谟带着众人退到院外,干巴巴地盯着、议论着,这对于陈祖谟一家三口来说,实在难熬。
这还不算,竟还有几个不显事儿大的小娃儿过来齐声高问,“陈祖谟,你改过自新了没?”
这句话陈祖谟每天要听无数遍!从老翁到刚回说话的小儿见了他都问上一句,简直成了所有人的口头禅!村里顽皮的娃娃们竟也以此为乐,每天跑到他的茅屋前守着,只为他出来时问一句,“陈祖谟,你改过自新了没?!”
陈祖谟心中气郁,面上却不能带出一点样子,弯腰行礼答道,“祖谟不敢忘前事,已改过。”
小娃儿们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是现在让他们觉得最有趣的游戏,屡试不爽,可比多猫儿、抓石子儿有趣多了。
小草一脸羡慕,村里的孩子除了她都玩过了,这样显得她很不合群……她的眼睛转了又转,转头悄咪咪地跟大牛说了一句悄悄话。
大牛点头,过去问了一句,“那你不忘什么,改过了什么?”
小娃儿们眼前一亮,对啊,还能接着问一句呢!
“陈祖谟,你不忘什么,改过了什么?”
皮氏心疼自己自小就优秀超群的儿子竟被一群臭猴子当众羞辱,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低头垂泪听着。
众目睽睽之下,陈祖谟依旧弯腰回答,“不忘知法犯法,辜负圣上信任和济县父老的殷切期望,正日夜自省改之。”
“不忘因一时之怒,伤了亲生女儿的心,正想如何修补。”
“不忘娶妻不教,令她鲁莽无知犯错,正在教之。”
众小二听得星星眼了,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串。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日夜自省,他倒是说了个全乎,如果他脸上的肌肉不再抽搐,看过来的目光再坦荡真诚一点儿,别含着这么多虚伪算计,可能还能糊弄她一下。方才在院子中算计自己呢,这就是改过了?!
他改了个鬼!
小暖不理会他目光中的哀求,自己又不是他这一伙的,凭什么帮他搭梯子!
“您改过之后,何时才能自新?”
陈祖谟一僵,没想到小暖又给添了一句!
还不待小娃儿们跟着追问,小暖便摸着大黄的脑袋,转头看着竹竿上飘摇的纸钱,“时辰差不多了吧?”
贺风露点头,“回九师姑,时辰已到。”
她不只是自己的女儿,还是秦氏的女儿,是师无咎的弟子,她的身份目前比自己还好用!陈祖谟忍着她!抬手接过一串鞭炮,陈祖谟拿着鞭炮进院,在屋门口点燃后扔进屋内。待鞭炮响完,七七之祭,宣告结束。
众人进屋去查找陈老爷子归魂的痕迹,屋内一层草木灰上并没有人的脚印,只围着放鸡蛋的罐子有一圈老鼠的脚印。
见此,皮氏的脸立刻就黑了。
陈祖谟似是不见,转头和颜悦色对小暖道,“让厨子准备几个你和小草爱吃的菜,晌午留下来用饭吧?为父有几句话想跟你讲。”
“我和小草爱吃什么?”小暖反问道。
陈祖谟愣住,转头看老娘,一看就知她也不知道。
小草鼓起脸,“爹都不晓得我和姐姐爱吃什么,还说让厨子准备我们爱吃的菜,骗人!你还没有改好!”
陈祖谟……
小暖又道,“您有话就现在说,我娘已经备好了饭菜,等着我们回去。”
这么多人盯着,陈祖谟哪好讲什么软话求和,只得放了小暖和小草回去。
待到她们出了陈家的院子,大黄忽然转了一圈,汪汪叫了两声,然后看着小草。
小草立刻道,“大黄说屋里那个罐子里有死老鼠。”
难为大黄能忍到现在,小暖拍了拍它的脑袋,“早就有的还是刚掉进去的?”
“汪汪汪!”
“刚跑进去的。“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能跑进去一只老鼠淹死,这老鼠胆子也太大了些,小暖随口说了一句,“看来他们该养两只猫了。”
“汪,汪,汪!”大黄说着,还挥爪刨了几下。
“大黄说,咱们家不养猫也没耗子,因为耗子都被它挖出来咬死了!”
小暖忍不住笑了,大黄一定不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句俗语,不过它说的也是真话,她们家里从来没见过耗子这东西。
“大黄是好狗,能看门还能赶耗子。”
大黄立刻得意地翘起尾巴,去围着绿蝶和贺风露转悠,这次不用小草翻译,小暖也看懂了,这厮要看绿蝶和贺风露打架……
没看到她们姐妹硬怼陈祖谟的戏的围观群众们失望地散了,陈家族亲跟着走了,陈家院内只剩下陈祖谟一家以及大郎和张氏这对母子。
对自己沦落至如斯,还对自己恭敬如前的秦大郎,陈祖谟已生出了些许好感,便和颜悦色地让他回去读书。
秦大郎却行礼道,“恩师,学生下一步当如何是好?”
秦大郎本来是在县学读书的,为了跟着陈祖谟跑回村里的陈家族学读书,后来又为了追陈祖谟又从族学追去京城,被陈祖谟随意安排在一个小私塾里。秦大郎知道自己的恩师回家奔丧后也就追着回来了,自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