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晚自习就开始起风了, 等到九点半下晚自习时,气温比白天低了好几度。在教室里,还没怎么觉得冷,一出了门, 学生们纷纷喊冷。
早春的倒春寒似乎比冬天的第一场雪更让人不好受。几个骑自行车回家的同学冻得索索发抖, 裹紧了衣服, 飞一样往家冲。
盛宇把外套脱下来, 披在盛乐身上,跺着脚说:“冷死了,咱们快走, 今天走近路。”
从街道口中学到机械厂小区, 骑自行车要十来分钟, 走路要二十来分钟。平时盛宇带着盛乐都是走大路。这天太冷了, 他就想走小路了。
不过, 他所谓的小路, 根本就不是一条路, 而是从人家小超市的前门穿后门过去。老板有时候也不让穿。盛宇被拦了几次, 也学乖了,每次想走近路时,都是瞅着老板不注意了, 再通关。
这次也一样, 他带着盛乐进到超市里, 假装要买东西的样子, 等到老板给人结账的空隙, 拉着盛乐就往后门走。
小超市的后面是个封闭式小区,进出都要刷卡。但穿过小区之后,机械厂小区也就不远了。
天气骤变,小区里没多少人在外面了。风太大了,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人都要站不稳。
盛宇担心盛乐摔跤,边走边回头。经过一栋大楼时,一阵强风刮过来,盛宇不由得打了寒噤,正要回头嘱咐盛乐一声。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跄踉往前冲了几步,勉强站稳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啪”一声响。
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刚好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
盛宇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摸出手机打开光源看地上。
是个陶瓷花盆,已经被摔得粉碎了。
要刚才他没有往前冲那么一下,这花盆就砸到他头上了。被这东西砸到了,脑袋瓜子必须得开瓢。
盛宇心惊胆战抬头看,居民楼足有二三十层楼高,大部分都亮着灯。也不知道是从谁家窗台上被吹下来的。
而他身后根本就没人,就连盛乐,也站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很显然刚才推他的不是盛乐。
盛宇毛骨悚然了。在盛家纸钱店时,他听过不少神神鬼鬼的故事,有时候为了卖更多东西出去。他还会添油加醋说两句。
其实内心,他是不相信这些的。但现在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传闻都冒出他脑海了。
盛乐走过来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盛宇。
盛宇清醒了。他都想什么了?要世上真有那么多邪乎的东西,那人简直太悲催了,底层啊,没法活了。
他肯定是又出现错觉了。
肯定刚才有股强风吹过来了,他没站稳,被往前带了几步。
盛宇拉上盛乐的手:“我们快走,太晚了,这小区后门未必有人进出,咱们别被关里面了。”
两人到了后门,站着等了一会,就有小区内部的人要进来了,给开了门。他们顺利通关了。
上了楼,蔡八姑给开了门,说:“你们回来啦,我正要过去接你们呢。外面冷吧,快进来。”
看见盛乐套着盛宇的外套,她心里宽慰的同时,又心疼起孙子来,催促他赶紧加衣服。
盛宇从柜子里翻了件厚外套穿上,又到门口换鞋子,“奶奶,我和姐以前用过的书是不是都在储藏室?”
“是呀,你要干什么?”
盛宇拿上手电筒,“我去找几本书。”
他几乎肯定盛乐没读到高二来,这一次交白卷,找了新环境不适应的理由应付了过去,下次这理由就未必好用了。
他必须得摸清楚盛乐的情况,针对性给予训练。
那苏玉琪是什么东西?竟然说盛乐是草包,这脸必须得狠狠打。他不想再听见有人说盛乐是草包了。
盛宇先找了高中的几本书数理化,他觉得语文这东西,对于女生来说,是强项,天性使然,不管有没有学,绝对不会落到交白卷的地步。
连课本带练习册,盛宇找到了六七本。搬上楼时,蔡八姑都觉得奇怪了:“你把这些搬上来干什么?这不是你去年用过了吗?”
“我复习。”盛宇说。
爱学习是好事。蔡八姑没再说了。
等到蔡八姑进房间了,盛宇敲响盛乐的房门。盛乐果然没有睡。
盛宇把书本放桌子上,问:“你看看这些书,有没有印象?”
盛乐拿起来翻了翻,摇头。表示没有。
盛宇想骂人了,他姐真是坑人不浅。这一点印象都没有,那肯定是高中都没进了。
人已经办了借读,肯定不能自打嘴巴说实话了。硬着头皮都要把这学期混完。没上过,那只能补了。
盛宇从来都不是勤奋刻苦的,很小的时候,就给自己定了位。早工作早挣钱,高职高专最合适了。要不是被押着,他高中都不想读。要他额外学习,几乎比登天还难。
但现在,不学不行。不学怎么教?他可没钱专门给盛乐请老师。
没教过人,盛宇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挠了挠头后,抽出他觉得最简单的数学课本,推过去,问盛乐:“你先看看,能不能看懂?”
盛乐翻了翻,有的她能看懂,有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