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驻扎的地方距离广安县,快马加鞭、披星戴月也要了三天多的时间才赶到。
但这对于言夙来说,这并不算远,他接到消息的时候是午饭前,待到半下午,他已经找到了地方。
夕阳之下,言夙直接找到言岚的帐中,正见他面色凝重,翻看着手中的纸张,不知又是看到了什么烦心的内容,他一瞬间扬起手,像是想要将身前案几掀翻。
但最终又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狠狠喘息压下心头的烦躁,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迁怒毫无作用。
他对自己说,闭眼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这种事情被烦躁占据心神,就是自乱阵脚。
而他不但身负大军,还有阿牧的踪迹也需要他找寻,他不能有一丝慌乱。
当他听到身旁从忽然传来水声时,顿时一惊,猛然睁开的双眼之中满是凌厉,看清身旁的身影时,这才凌厉顿收。
恍然间似乎露出几分脆弱与委屈、求救与安心。
不过他很快就收了神色,轻声喊了一声:“爹。”
一声轻喊道尽他此刻心头复杂的情绪。
言夙应了一声,案几上的茶水早已经凉透,言岚不准人进来打扰,他哪里还能喝上一口热水。事实上他根本都没有喝水的心情。
不过言夙自然是有本事让这茶水温热适中,最是适合入口。
——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茶水的滋味。不过言岚哪里会挑剔这个?他也是因为熬夜多了,不得不用茶水提升。否则平日里牛饮白水才是常态。
经过茶水滋润的嗓子终于松快了些,但温热与这点时间,也叫言岚有了反应时间,饱胀的情绪一时有了个破口,他稍有不慎就要宣泄出来。
他又喊了一声爹,这一次带着几分疲惫与哽咽,显然是这段时间压力过大,看到一直以来为他稳稳撑起一片天的家长,他难免还想要依靠。
只是,他如今也是将军了,身后是成千上万性命相托的士兵。
言夙伸手揉了揉言岚的脑袋,将他原本有些杂乱的头发揉的更乱,在他这里,他可还只是个崽子。
“爹,你赶紧找找阿牧哥。”言岚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他可记得他爹为什么而来。送出消息那一刻,他就在焦急的等待。
言岚开始给言夙说他们所掌握的消息,还有那几个重伤兵的情况:“他们是我们最后找到的,应当能够提供与阿牧哥走散前的方向。”
可是那几个人却一直是晕迷不醒,一天虚弱过一天。
他们倒是也在那一片扩大范围找寻过,可依旧没有阿牧的踪迹,再远的地方,痕迹到是不少,可却杂乱无章。
根本别提什么顺藤摸瓜了。
——虽说他们并没有放弃,可每次找到最后都一无所获,还是叫他们渐渐失望。
“其实,我们连距离甚远的山崖之下都已经找过了。”言岚带着言夙往伤兵营中走去,一边跟言夙说。
那座山崖并不高,从上能够看到下,他们一边担忧阿牧摔下山崖伤上加伤,一边又希望他就山崖之下,好歹他们能够赶紧找回人,给他治伤。
然而什么痕迹都没有,叫他们也不知道是安心好,还是更加忧心忡忡好。
这些天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伤兵营很快就到了,一路走来也有不少人对言夙上下打量——士兵虽多,但言夙的穿着明显不是士兵。
却出现在军营之中,还由言岚领着,他们不好奇都不行。
言夙和言岚却没管这些,到了伤兵营就直奔那三人的床榻前。
一营帐的伤兵,要么是伤势较重,要么是伤在不好活动的地方,此刻都往言夙的身上打量。
军医一看言岚过来,就知道他的目的,连忙上前来报情况。这三人的情况虽说不上急剧恶化,可再这么下去,也不过是多拖几日罢了。
“这两个一直断断续续发热。”军医说,他们营中药物倒是难得挺齐全,可问题是有些情况也是药石罔效。
另外一个虽是没发热,但是身体状况也不好,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也就是他们营中不但连人参都有,还舍得用来给他们吊命。
言夙也看了看他们的情况,不论是内是外,损伤都是不小,军医处理外伤十分用心,但这人内里情况却很是糟糕。
而军医对此却并没有太多的办法。
——这个年代,还没几个大夫进行人体脏器缝合的。就连伤口的缝合都少之又少。
“能救,把这个给他们吃了。”言夙轻声说,袖中的掌心里凝聚出三颗小小的生物能珠子,每颗大概花生米的大小。
却并不多凝练。
每一颗珠子微白,其中却似乎流转着浅淡的绿色光华,一时之间却又叫人觉得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军医有些费解又有些忐忑,这与他平日里接触的药丸也不像是一个东西,这能给伤患吃?何况他都还不知道言夙的身份。
言岚却是不管这些,连忙拿过来,一人喂了一口。
作为将军,言岚要这么干,军医怎么能阻拦?而且都化在了口中,他也捞不出来了。
倒不如期待这小药丸当真有什么续命的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