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天虎带兵打仗算是行家里手,但在此之前没干过跟踪监视的活,对于三亚本地的环境也不够熟悉,既担心天色昏暗把人跟丢了,又怕跟得太紧被对方察觉,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不过对方大概也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被反跟踪,一路上连头都没回过,应该也没发现邵天虎的存在。
这一路跟着黑衣男子到了城区一处已经关门闭户的商铺外,那人上前敲响房门,不多时有人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邵天虎在暗处又耐心等了好一阵,判断对方大概不会出来了,才装作路人从商铺外经过,仔细看了一下商铺外边的招牌,记住了这地方的大概位置,然后返回办事处。
不过他想到对方可能仍在办事处外面监视,这次便没有走大门,而是绕到办事处的后院方向,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李贵先前所说的后门。
敲门之后,不多时便有人掌着灯来开门了。
“邵大人,情况如何?”老廖开门将他迎进去,便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邵天虎见李贵也已经回来了,便没有急于回应老廖的问题,而是先询问李贵道:“你先前出去之后,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贵点头应道:“的确是有人在后边悄悄跟了我一路,若不是大人提前指点,我大概还不会留意到……照您的吩咐,我在城区转了两圈就回来了,也没敢打草惊蛇。”
邵天虎点点头,继续问道:“我离开之后,可曾有人登门?”
老廖连忙应道:“没有人来,我们也都没出去过,一直在这儿等您回来。”
旁边老王干咳一声道:“邵大人出去忙活了半天,不如先进屋喝口热茶坐着说话。”
老廖回过神道,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大人先请进屋……李贵,你去我房里,把柜子上那盒龙井拿出来,给大人泡一壶热茶。”
星岛驻三亚办事处自开设以来,似乎从未遇到过今时今日这样的状况。这几人也都是过惯了太平日子,哪有过被人跟踪监视的遭遇,当下都不免有些慌乱,下意识便将刚刚上任的邵天虎当作了救命稻草。
邵天虎其实同样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不过他在军中经历过的危险局面远胜于此,加之这里可是京城三亚,有各路安保力量镇守,他很清楚宵小之辈肯定翻不起大浪,所以虽是初来乍到,他反倒是比办事处这几名老员工镇定得多。
邵天虎进屋落座之后,没有说起自己出去之后的情况,而是先向他们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
“今天有人在外监视办事处,并且跟踪了谭二少爷和李贵,却没有对我采取同样的手段,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
李贵立刻应道:“或许是对方人手不足,只能二选一,从我和邵大人之间随机挑一个人跟踪。”
老王摇头道:“非也,非也,对方只知你是办事处的人,却不识得今天才到三亚的邵大人,多半以为他只是来这里办事的人,根本就没将他当作目标。”
邵天虎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跟老王一样的想法。所以在这件事有眉目之前,先不要将关于我的消息散布出去。要是让对方知道了我的身份,行事就没这么方便了。”
三人连忙应下。星岛办事处更换负责人这种事,只要他们几人不外传,外界在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注意到邵天虎的存在。
邵天虎这才将自己今天离开办事处之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末了提及那黑衣男子的去处,他向三人问道:“你们可知兴隆街的蒲记商行?”
老廖跟老王对视一眼,均是面面相觑。他们二人平时少于在外走动,采购任务多是交给李贵和厨子去做,对于这个商行的名字陌生得很。
李贵倒是没让邵天虎失望,立刻便应道:“这间蒲记商行,是专营佛郎机和莫卧儿国的货物,他们卖的帆布在本地也算有点小名气。”
邵天虎听到这个答桉,立刻便对这事的真相有了更多的推测。
佛郎机是汉人对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传统称呼,虽然目前葡萄牙已经摆脱了西班牙人的统治独立出来,并且成为了海汉重要的盟国之一,但民间仍有很多人习惯于用大明时期的说法来作为葡萄牙的代称。
而葡萄牙人在印度洋地区最主要的殖民地果阿,便是位于莫卧儿国的西海岸上。莫卧儿国的特产之一就是帆布,也是葡萄牙商人贩运到海汉出售的主要货物之一。
为了印证自己的推测,邵天虎继续追问道:“这间蒲记商行,跟葡萄牙人有什么关系吗?”
李贵应道:“听说商行老板就是葡萄牙大使的女婿……大人,这事不会是葡萄牙人在幕后操纵吧?”
邵天虎冷笑道:“如果是葡萄牙人指使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邵天虎常年在马来半岛、苏门答腊岛、爪哇岛一带活动,当然很清楚海汉与葡萄牙在当地的利益冲突。
特别是在葡萄牙一直视为禁脔的马六甲海峡,如今也被海汉一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