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以后,单奇和陆行洲来接班。
陆行洲其实一直没睡,他已经不需要睡觉了。他只是闭目养神,调养这一天紧绷的神经。不过尽管没有睡觉,他的灵魂也觉得放松了不少。
一到接班的时间,贺飞将自己卷进睡袋里,躺下就睡着了。
穆思辰还要维系“朔月”,他担心出现意外,一直不敢睡得太死,仅是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见他的头一点一点的却不肯睡觉,端坐在陆行洲肩膀上的章鱼圣者轻轻戳了戳陆行洲的额头。
陆行洲收到信息,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章鱼圣者。
尽管不解,但他对章鱼圣者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他轻手轻脚地来到穆思辰的椅子前,坐在他旁边。
穆思辰隐约觉得有人靠近,他刚想睁眼,一条冰冰凉凉的触手便贴在他额头上。
知道是陆行洲带着小章鱼坐在自己身边,穆思辰便没有睁眼。
他感觉到触手上传来一股暖流,让他一整天的疲劳一扫而空。同时,他那因为陆行洲死亡而变差的心情,和因“定数”紧紧逼近而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得到治愈的不仅仅是他疲劳的身体,还有精神。
贴在他眉心的明明是一条软弹的触手,可穆思辰却感觉到一只干燥有力微凉的大手,透过小章鱼的触手,贴在他的额头上。
“是你啊。”得到了恢复的穆思辰睁开眼,看向陆行洲肩膀上的小章鱼。
小章鱼对上他的视线,触手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飞速地缩了回去,紧紧地盘在脑袋下面,圆眼睛异常紧张地看着穆思辰。
陆行洲像看鬼一样盯着章鱼圣者的表情。
穆思辰回想起从梦蝶镇回来后,贺飞和池涟昏睡三天还是疲惫不堪,而自己则是只睡一晚就精神抖擞。
从那开始,每次特别疲惫,梦里都会有一只大手摸摸他的头。那个梦朦朦胧胧的,穆思辰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梦而已,原来真的有个田螺姑……田螺邪神在治疗他。
直到今天,穆思辰才揪住这条做好事不留名的小触手。
他望着小章鱼,视线柔和得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在其中。
在他的视线下,小章鱼渐渐地不再紧张,还抬起那条做好事的触手,蹭了蹭穆思辰的脸。
少见的,穆思辰的脸红了。
以往不管和小章鱼怎么相处,穆思辰都是大方不扭捏的态度,他觉得和小章鱼相处很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这一次,意识到这条触手同梦中的大手是统一的,想到那身处宫殿中,置身于迷雾之内,眼睫毛会因宫殿太过阴冷时不时沾上水滴的秦宙,正将手轻轻地放在他脸上。
穆思辰无法想象下去了。
他轻轻地向后靠了靠,退开半步,低声道:“谢谢。”
远在祥平镇宫殿的某个存在手掌悬在空中,祂的掌心没有那个温暖的人类,只有空荡荡的宫殿,和耳边无数信仰膜拜的祈祷声。
嘈杂又寂静。
唯有那声谢谢,穿过时空,在宫殿里回荡着。
不是感恩,不是祈求赐福,而是一句平等的谢谢。
“不客气。”祂低声回应。
声音在空荡阴冷的宫殿内悄然传递,被祥平镇的领域挡住了,消弭于领域之间。
祂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莫名诞生了一种新的情感。
羡慕。
羡慕那个被送到天衍镇的情感分/身,羡慕那颗藏在那个人心底的种子,羡慕那些能与那个人一同并肩作战的人。
羡慕……人类。
雾气弥漫,笼罩住祂空荡荡的手掌。
祂分离出新诞生的情感,手掌中一条小章鱼正慢慢成型。
祂重新归于无情。
祂轻轻地闭上眼睛,睫毛上一滴水滴悄然落到祂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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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宙的帮助之下,穆思辰重新变得精神抖擞。
左右也不需要休息了,他干脆让单奇回去睡觉,自己和陆行洲一起守夜。
单奇知道这不是你让我我让你的时候,他多休息一刻,精神便好一分,明天就不会那么被动,便听话地睡觉去了。
许是沈霁月无法在天衍镇内安置太多眷者,一夜平静无事。
早晨7点半,穆思辰准时撤去“朔月”,并提前叫醒单奇,吩咐他不要告诉贺飞昨天他和陆行洲一起守夜的事情。
单奇有些不解,好在他在保密性强的单位工作,学会了不听不问,没有多问便答应下来。
见单奇回到守夜的位置,穆思辰拍了拍贺飞,将人叫醒。
贺飞在“他主”亲自呼唤下醒来,幸福得黑化值都掉了15%,仅剩70%,穆思辰看到这个数值深感欣慰,但又有一丝心累。
7点半以后,陆续有乘客来候车,仍旧是san值不稳定的人群。
看到这些人的san值,穆思辰明白天衍镇的居民为什么san值那么稳定了。
如果忽略被安排的命运,天衍镇镇民算是所有小镇中活得最好最正常的了,他们在“定数”的洗脑下,一直很知足。
陆行洲告诉穆思辰,他摧毁的那个“柱”的情感能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