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穗子是村子里第一个外出打工的, 因为她想知道姜平安在哪儿。 那个时候村子里的知青都已经走了九成,刚开始还有人取笑赵穗子, 等到后来就没人取笑了。 被抛下的何止是赵穗子, 她和姜平安好歹没有闹到明面上,就是有人撞到过拉手而已。 只要过个两年,嫁个隔壁村的还是很容易的。 那些真正和知青结婚了的, 他们才是难受,尤其是还有人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又如何? 孩子和眼泪留不住这些知青。 知青们像是落在山沟沟里的金凤凰, 现在这些金凤凰要飞回到金窝窝里去了。 知青们离开, 被抛下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赵穗子长得好,有人要给她相看, 但是她不甘心, 就想要去找姜平安。 姜平安不是耍流氓的那种人,怎么会被枪毙? 刚开始家里死都不同意,再加上政策也没开放到允许人乱跑, 赵穗子就这样待在家里。 后来政策开放到不需要介绍信了。 赵家人再也拦不住赵穗子, 她去了上沪市找姜平安。 下了火车,赵穗子就被繁华的火车站给震住了, 怎么会有人舍得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安装那么好的水磨石地板。 地面上都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 水磨石旁边还有铜丝线条, 被人踩得发亮, 就连镇政府领导办公室都没有这样的气派! 摩登女郎穿着细细高高的鞋子,踩在地上咯噔地作响。她们穿着明亮的衣服, 头发还有人烫成了卷发,弯弯曲曲的让人挪不开眼。嘴唇红艳艳的, 让人红的心痒。 这样的大城市, 赵穗子打心底露怯。 她去了姜家的小楼里, 那个红砖青瓦的小楼里住了陌生的人家,听到提起姜平安,对方直接说道:“你说的是以前在这里的住户对吧,父子两个人都是反动分子,早就被枪毙了。” 赵穗子说道:“不对啊,这家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做姜平安,是下放到荷花村的,之前还活着的。” 那个下放到荷花村的姜平安,他们两人还有青涩的恋爱,盼望改革的春风到来组建家庭。 那个卷头发的妇人楞了一下,然后说道:“真的被枪毙了啊,那可能时间上有一点问题,我和我儿子核实一下。” 赵穗子很快就见到了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他把赵穗子拉到了屋子里,让她坐下。 赵穗子不愿意坐在沙发上,这沙发上套着白净的沙发套,她身上的灰太大了。 “我会把你家弄脏了。” “没事。”男人简明扼要地说道,“我有一些事情需要问你。坐着吧。” 姜平安改名进入到保密项目组里,还是有少数人知道消息的,杜健国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会对姜平安的去处守口如瓶,如果有人来找姜平安,就会按照保密合同的要求,一一审查来找姜平安的人。 “你是姜平安的什么人?我是姜平安生前最好的朋友,我叫做杜健国,你听过我的名字吗?” 赵穗子是听过的,姜平安说过一些儿时的事情,她小声说道:“我听平安提过。” “喝点水。”卷头发的妇人端着水走了过来。 杜健国直接说道:“妈,你不要过来送水了,你先去出去一下。” 姜平安的事情保密级别很高,就连杜健国的母亲也不知道。 杜健国的母亲小声嘟囔了几句,离开了家里。 “你过来找平安是做什么?”杜健国的语气更加慎重,“他是在乡下和你谈恋爱吗?我见过姜平安,他没提过他在乡下结婚了,你们结婚了吗?” 杜健国衣服的口袋别着一支钢笔,一看就是文化人,他的目光还锐利如刀。 赵穗子穿着的是才洗刷过泥点子的黑色布鞋,她已经尽量把自己收拾得妥当,但是和这个窗明几净的家里看起来还是格格不入。 她被这样严厉的语气弄得更加不自在了,如果地上有缝,她恨不得直接钻入进去,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细若蚊蚋,“我确实是和他谈过恋爱,我们还说过要结婚。” 在这样的大城市里,赵穗子说起自己和姜平安的感情都是局促不安的,好像是她这样的泥腿子玷污了那个姜平安。 赵穗子的心中苦涩,难怪村子里的知青都想着要回城,城里真的和乡下太不一样了。 她本来坚信姜平安不能够抛下自己,现在也有些动摇了。 杜健国说道:“但是你们没有结婚对吗?” 赵穗子点了一下头,说道,“是的。” 杜健国心中松了一口气,只是男女朋友的话,只要让赵穗子打消寻找姜平安的念头就可以了。 “姜平安从荷花村回来的时候,我见过他。”杜健国说道,“你也知道姜平安的性格,他和你恋爱是认真的,也确实想过在农村生根发芽。但是有了回城的机会,又不一样。他当时爸爸生病了,他见到了城里的变化,住在了香软的床上,他不想回去了。” “可是怎么会呢?”赵穗子不肯相信,“他不是这样性格的人,我们谈朋友很久了,如果他真的嫌弃我,一开始也不会谈恋爱。” 甚至赵穗子知道,他们两人一直没有越雷池一步,因为那档子事情,姜平安不愿意在结婚之前做,他曾经说过对她的珍视。 杜健国说道,“你跟我来。” 杜健国很清楚乡下的环境,他先是带着赵穗子去了主卧。 杜健国的母亲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床打理的很干净,用的是素色的床套,床头柜前放了感应小台灯,还有一只花瓶,花瓶里面是淡雅的花朵。 再带着赵穗子去了厨房,厨房用的是燃气灶,只需要按压拧动开关,煤气罐的火就可以点燃。 呼拉拉排气扇也打开了,厨房里的空气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