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富垂坠感的大红锦帕盖在头上,明锦目之所及,只有脚下两三步见方的狭小视野,然而手掌相扣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让她的心境豁然开阔、云霁天高。
喜婆抱着牵红乐呵呵跟在两位新人身后,适才新郎官踢了轿门直接伸手进去接人,着实是让她大大意外了一把。怎么就直接上手了呢,这不合规矩的呀。
可想想是镇北王府的世子爷,倒也正常!
正堂上,昨儿才赶过来的镇北王丝毫不见星夜兼程的疲惫,身着蟒袍头戴紫金冠,满面红光,镇北王妃亦身着礼服头戴礼冠,与王爷并肩坐在堂上正位,眼中隐隐含泪,看着在喜乐和人群簇拥声中缓缓走过来的一对新人。
整个婚礼过程,讲究但不繁琐,热闹但不胡闹。拜过堂后,明锦被送入洞房,前厅的喜宴便正式开席。这时候,江既白结交的“狐朋狗友”们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三两人一班,轮着替新郎官挡酒,别说,竟真的把北营那些兵痞给喝趴了十之七八。当然,他们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撂倒了敬酒的宾客,便吵着要去闹洞房,镇北王威风凛凛立在游廊上,呵呵冷笑,大手一挥,随行的王府护卫们应声扑上前,逮猪崽儿似的将毫无还手之力的醉鬼们捆上手脚抬了出去。
哼哼,今儿晚上,谁也甭想打扰他儿子入洞房!
喜宴将尽,江既白被催着先行回新房,他其实并没有喝多少酒,但一路走来红灯喜影,晃得他如处梦境,好不真实。
“诶呦我的爷,您怎么坐这儿了!”春诚落后一步,端着醒酒汤跟上来,一眼就瞧见他家世子爷坐在穿堂的门槛上,目光穿过庭院直勾勾盯着灯火通明的上房,发呆......
春诚一个人可拽不动他,索性直接将醒酒汤给人灌了。
江既白这回倒也配合,一大碗醒酒汤进肚,抹了抹嘴角,后知后觉似的脸上绽出笑容,“春诚,我成亲了。”
“是,您成亲了,明儿个小的再给二姑娘请安,就要称呼她世子妃啦。”春诚看着自家爷这么笑着,莫名鼻头发酸,劝道:“爷,穿堂正冲风口,您小心受寒,还是快点进新房吧,二......世子妃可是在等着您呢。”
顷刻间,一个“等”字倏然戳中他心头至柔至软之处。江既白咬紧牙关朝他挥了挥手,道:“你去给......世子妃拿些热乎的吃食来,我再醒醒酒就进去。”
春诚见他吐字清晰,眼底也恢复清明,便放心地往小厨房方向而去。
江既白目送春诚的背影转过游廊拐角,垂眸调整呼吸,再站起身时,眼底已无半分迷离不定。
既然等来了,那命中注定就是自己的!
喜婆候在抱厦,见新郎官终于回来了,赶忙招呼丫鬟们拿稳托盘跟上。
明锦听到门厅那边传来的脚步声赶忙咽下嘴里的桂圆,让卿云帮她整理好盖头。
江既白穿过内厅走进寝房,入眼就是满目的红。
大红的帷幔,大红的床帐,大红的被褥,大红的喜字、喜烛,当然,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坐在喜榻边一身大红嫁衣、蒙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
“世子爷,该揭盖头啦!”喜婆从旁提醒道。
江既白回过神,轻咳两声掩饰失神的心虚,从丫鬟端上来的托盘里拿起喜秤,极有耐心地听喜婆唱念完吉祥语,轻轻挑下蒙在明锦头上的锦帕。
喜婆从片刻的愣怔中回过神,心中暗暗捏了把汗,干了这么多年喜婆,险些在今儿失了水准!不过,这丁家二姑娘真真是个妙人儿,放眼整个京城,能占尽这等容貌气质的,怕是没几位。
世子爷当真好福气!
有感于此,接下来这一大段合卺祝词喜婆是唱得更加卖力,将房里伺候的丫鬟们逗得纷纷低头憋笑。明锦也忍不住偷偷掐自己大腿。
终于,喝完了合卺酒,喜婆乐呵呵退下去领赏,丫鬟们也都识相地不用主子发话就鱼贯有序地退出了寝房。
明锦看着身着喜服,头上仅戴着金冠的江既白,毫不掩饰眼底的羡慕。她从天没亮就开始戴着头上这顶足有四五斤重的凤冠了,现在脖子都是僵的。
江既白斜倚在桌边,似笑非笑地任由她羡慕又幽怨的眼神打量着,不多时,见春诚拎着食盒进来,他才施施然起身道:“我去洗洗身上的酒气,你也卸了吧。”
春诚立刻放下食盒跟了出去,明锦如获大赦一般,招呼着卿云和田妈妈赶紧帮她拆下凤冠。
除去凤冠和厚重的喜服,换了身柔软的细棉布中衣,又洗去脸上敷得厚厚的脂粉,明锦仿佛挣脱桎梏,痛快地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田妈妈将脱下来的喜服仔细挂好,回头见卿云有些无措地站着,笑着将她拉了出去。
明锦目送她们离开,在床边坐了会儿,实在抵抗不了桌上食盒的诱惑,蹭过去掀开盒盖,肉粥的清香瞬间击穿她此时薄弱的自控力。
江既白再回来时,入眼的一幕让他控制不住发出低笑。
放下空空如也的粥碗,明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