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策吩咐人给牧云归送年志,但是等第二日清早,他却把东西拦下,亲自带去了言家。
慕策没有惊动帝辇,再加上来得早,一路上静悄悄的,直到门口,暗卫们才发现陛下来了。慕策手指微微抬了抬,示意众人不要喧哗,悄无声息进府。
他来时,正好看到江少辞教牧云归练剑。慕策停在回廊外,远远看着那边的动作。
玉树琼枝,银霜满地,两个人站在雪地里,侧影被风雪模糊,几乎要与环境融为一体。白衣少女握着剑,对面的少年一边陪她拆招,一边告诉她如何变化。
因为慕景曾惜败江少辞,慕策从小被严厉要求,对江少辞的剑风研究过很久。他将凌虚剑法拆解过上万遍,对江少辞的招数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是熟知的。但是,他们现在练习的这套剑法慕策却没见过。
慕策看了一会,不得不承认,这套剑法很适合牧云归。凌虚剑法变化奇诡,对使剑者要求极高,一定要既快且刚,要不然剑法就失去了意义。而这套却主打轻巧,长与控制,不像凌虚剑法一样一招制敌,却能稳扎稳打,慢慢将敌人压制。
简直像是为牧云归量身定做的。
慕策心想,或许就是量身定做的。慕家对江少辞有诸多成见,但还是得承认,江少辞在剑道上得天独厚,天赋斐然。慕策研究了那么久,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他研究的是死招,而江少辞只要握住剑,就会变化无穷。
他甚至能现场创造一套和凌虚剑法截然不同的剑招,慕策就算再拆解两千年也没什么意义。
帝御城永远不缺风和雪,清晨又卷起了风,浩浩荡荡的碎雪遮挡了视线。然而变化莫测的风势刚好适合这套剑法,江少辞和牧云归练剑,慕策遥遥站着,没有上前打扰。
江少辞给牧云归讲解完剑招后,模拟不同风格的敌人和牧云归对战。江少辞一向秉承理论不如实战,只有在实际战斗中才能领悟剑招的奥妙,远比他给牧云归总结技巧强。
刚猛的,柔和的,正统的,邪诡的,每一种风格他都模仿的像模像样。慕策第一次直观地意识到江少辞天赋有多高,江少辞随随便便模拟,拿出去都能砸别人的饭碗了。果然,创造始于积累,只有足够了解其他流派,才能创造自己的风格。
慕策轻声问:“听说江少辞当年练剑时,有很多高门出身的世家子女给他当陪练?”
“是。”侍者应道,“当时昆仑宗还没有覆灭,连云水阁掌门大小姐都是他的陪练。”
慕策点点头,道:“博采众长,自成一家,确实天赋不错。”
慕策剩下的话没有说,曾经江少辞众星捧月,如今,轮到他给别人陪练。不愧是他,连当陪练都是最合格的那种。
练剑最耗费体力,即便风雪交加,牧云归也一点都没感觉到冷意,反而出了一身薄汗。等终于收剑,牧云归忍不住问:“你最近修为是不是又提升了?”
修为和剑法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修为高低不能评判剑术,但毋庸置疑,修为高,剑招发挥出来的威力才会更强。刚才两人练剑时,牧云归明显感觉到江少辞的剑法又精进了。
江少辞点点头,说:“嗯,差不多三星了。”
牧云归倒吸一口凉气:“你前两天不是才说打通了一星脉吗?”
“是啊。”江少辞一脸理所应当,“那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提升到天玑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牧云归自闭,不想说话了。他们两人交流,没人理会不远处的慕策,慕策见他们练得差不多了,缓步上前:“这么早就起来练剑?”
牧云归看到慕策,收了剑,轻轻点头。牧云归对着慕策时十分疏离,远不如和江少辞自在,慕策心中叹气,依然平和地问:“言家久无人住,许多地方萧条了。你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牧云归摇头:“没有,一切都好。谢陛下。”
慕策心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缓和关系急不来。他问道:“你们用膳了吗?我让御膳房送来了早膳,已摆在饭厅,好些是你母亲喜欢的,你也来试试。”
慕策搬出了牧笳,牧云归霎间不好拒绝。她看向江少辞,江少辞淡淡道:“宫里准备的早膳,恐怕陛下不欢迎我去吧。”
“怎么会。”慕策瞥了江少辞一眼,冷淡道,“多谢江仙尊这一路护送小女,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该尽地主之谊。”
慕策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和女儿吃饭,还要拐弯抹角拉拢江少辞。三人总算坐到饭厅,侍女们次第上菜,每一道都精美小巧,看着不像是食物,更像是艺术品。
慕策如今已经不需要饮食了,其实江少辞也不需要,他们俩坐在这里,纯粹是为了陪牧云归。慕策见牧云归不动摆在最中心的食物,只挑着边上的吃,问:“这是你母亲最喜欢的酸梅酥,你不喜欢?”
牧云归静静挑了一块水晶卷,说:“我母亲从来不吃酸的。”
江少辞在旁边轻轻一笑,虽然未发一言,但讽刺之意昭然。慕策目光扫过去,觉得简直碍眼极了。
但慕策自己也知道,他看江少辞不顺眼,更多是迁怒罢了。
若不是牧云归,他也不知道,她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