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蒋兴用一根手指指着卫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最终颓然地蹲下,把剑从忽察身后拔出来,将他和沐雅并排放好。
“我答应过她”比起小儿被杀的震撼,蒋兴其实更难受于自己的违约。他将姐弟俩的遗骸整理了一下,就这么蹲着叹了口气:“可以将他们姐弟葬在一起吗?”
卫璋微笑道:“当然。”
冬日还没到,胡国大军自觉退军了。
也许是国运已尽,胡国国王忽察和公主沐雅忽然染上疾病,病来如山倒,两人一前一后病死在宫中。
前任国王忽斥熊为了抢夺王位,早就把兄弟们全家都杀光了,沐雅为了保证弟弟的王位,又把太后云绣的小儿子杀了。两人死后,胡国王室竟然无人可以继位,剩下的九大部落趁机对归顺于王室的三大部落发起进攻,趁着他们在攻打云国时,出其不意地从后方捣毁大本营,几番征战后,十二大部落最终只剩下了八个,胡国彻底陷入内乱。
蒋兴趁乱攻占下了胡国的十三座城池,将云国疆土往外扩大了数百公里。令两国人意外的是,云军占领胡国土地后,不仅没有屠城杀民,反而有秩序地帮助胡国百姓恢复正常生活,同时创办了不少救济所,专门收留在战争中失去丈夫和父亲的妇女儿童。
对此,卫璋嗤之以鼻,但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搞破坏。
经过这三个月的征战,蒋兴对卫璋的意见少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也只有一点点,仅限于看到他的时候不会破口大骂了。
“你怎么还不滚回京城去。”从救济所回来,蒋兴提了一壶酒,坐到台阶上那壶吹。
屋内,卫璋正在对着窗外雪景作画,见美景被一个醉汉破坏,他有些烦。
云鲤催了他几次了,问他为何还不回来,正常的书信中还夹杂了不少用密语写的思念之言,只不过小皇帝没什么文化,翻来覆去都是些“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三月不见兮,我要发狂”。卫璋看得啼笑皆非,又觉得心中软成一片,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做幅画送给她。
他收起没画完的画,给了窗外那人一个白眼,问道:“你又为何还不滚回老家去。”
蒋兴喝口酒,望向远处。
“我也不知道回去做什么了,我有点儿想留在这里了,照顾照顾救济所的小孩,教他们练武读书,起码每天有个事情干。”
卫璋提醒:“这里的人还没有归顺云朝,小心养虎为患。”
蒋兴耸耸肩:“随便吧。”
卫璋看着他,一语点破:“你只是不想回云国而已。”
蒋兴笑笑,没有回答。
两人一人看雪,一人饮酒,过了许久,卫璋突然道:“蒋绍钰那件事,我欠你一句道歉。”
听到儿子的名字,蒋兴身体一僵。他猛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叹出来,最终将酒瓶拿起来,一言不发离开。
卫璋叫住他:“虽然那时我也是听命行事,可毕竟是我出的主意,你恨我,很正常。但云国”
“砰”的一声,是酒瓶砸到窗棱的碎裂声。几滴烈酒溅到了卫璋脸上,一想到这是被蒋兴喝剩的酒,他脸色一下变了,什么愧疚什么劝说全都飞到天际,此刻的卫璋,只想把蒋兴送到地下去和蒋绍钰团聚。
“你”
“你他妈懂个屁!”蒋兴眼圈都红了,他一把揪住卫璋的衣领,把他半个身子都从窗户里提了出来。
蒋兴大吼道:“你他妈懂个屁!什么云国,我以为我效忠的是明君,我在战场不要命地杀敌,可结果呢?我儿子死啦!被皇帝的忌惮之心害死啦!”
口水几乎都喷到了卫璋脸上,蒋兴不管不顾:“对,你是听命行事,老子不怪你了行不行!放你回去跟那小丫头生孩子了行不行!可老子就是不想回那个狗屁国家了,就是不想看到你!老子就想留在胡国养虎为患,行不行!”
卫璋难得将嘴巴闭得紧紧的,仔细看,他连眼睛也闭上了。
终于,蒋兴松开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卫璋拿出帕子,颤抖着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滚回来。”他的声音都在发颤,窗外的积雪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力量,地面抖了几下,树枝晃动,落雪嗖地落下,砸了蒋兴满头。
“滚回来!”卫璋声音变大,蒋兴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吸力,让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回来。
卫璋揪住他的后背,五指并起,做出一个勾抓的形状。蒋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杀意,醉意登时醒了一半。
靠!果然还是个疯子!
卫璋一只手在蒋兴身后抓了又开、开了又抓,可最后只是一掌按在了蒋兴右肩上,将他下半身啪地打进了雪堆里。
蒋兴使劲往外爬,边爬边骂:“你他妈”
“你恨云沧帝和我联手害死蒋绍钰,所以连带着恨上了云国,连带着恨上了皇帝。”卫璋吐出一口浊气,缓声道:“可云鲤无辜,她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你我都清楚。蒋将军,若是卫某答应你,云国不复存在,卫璋不复存在,你是否愿意回去继续效忠于她?”
很难说是雪地里太冷,还是卫璋的话太离谱,蒋兴另一半酒也完全醒了。
“你”他大惊,牙齿都在打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