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王?
宁安王是云沧帝的弟弟,云鲤的皇叔。因不得宠爱,一成年便被封了邑地,打发到一块贫瘠之地做王爷去了。
云鲤有些不相信:“怎么会是宁安王呢?他不是一直都……”
封王三十多年来,宁安王一直规规矩矩守在封地上,不得传唤从不入京,低调到云鲤登基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位皇叔。
云沧帝驾崩后,宁安王倒是带着子女们过来哭了一场,可等到云鲤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他们就立刻归家了呀。
“云沧帝在位期间,把该杀的兄弟都杀的差不多了,您的叔伯辈皆不成气候。”
卫璋意味深长地看了云鲤一眼:“至于皇上兄弟们都还在微臣手里捏着,除了逃走的大皇子之外,也都构不成威胁。”
云鲤把脑袋一埋,开始装死。
卫璋冷哼一声,继续跟她分析:“宁安王的封地虽然贫瘠,但靠近胡人的地界,这样看来,胡国使臣突然提出来访,一定就是和他达成了共识。”
云鲤明白了:“他们想联手杀了朕,再篡位而得之!”
卫璋瞥了她一眼,摇摇头:“错,是联手杀了我们两个。”
只要卫璋还在这朝上一天,云国的皇帝是谁,只能是他说了算。宁安王要的,是真正的权力,绝不可能屈服于一个太监手下。
云鲤气愤道:“他伙同胡国人造反,又怎么可能独掌大权!若是被得了手,到时候胡国将兵刃转向对准宁安王,他还不得屈服于敌人手中!”
卫璋掌权,好歹这云国暂时还姓云,可胡国人掌权,这云国一定会姓胡了!
胡人凶残,对云国怀有极大的恨意。若是他们的兵马踏上云国内境,定会造得生灵涂炭。
小手捏成拳,云鲤生气地捶桌子:“云沧帝怎么不把宁安王杀了,倒将这祸害留给朕了!”
卫璋勾起唇角:“嗯,也怪微臣,当初只让云沧帝杀了您其他几位叔伯,倒忘了这么个漏网之鱼。”
云鲤一口闷气噎在喉咙管里,上不去下不来。
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云沧帝的孩子,也是她亲手杀了名义上的父亲,可当她听到卫璋这般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仍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她闷声闷气地问道:“掌印,您很讨厌我们姓云的人吗?”
卫璋的眼睛略睁大了些,显得有些吃惊:“为何这样问?”
居然被看出来了?他该夸小皇帝直觉敏锐吗!
云鲤扯了扯领口,让那股憋闷之意散去了些。她的语气有些急躁:“您让云沧帝杀了其他的兄弟,还将其他皇子软禁,这难道不是因为讨厌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卫璋不回答,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里渐渐透出笑意来。
云鲤被他笑的浑身不自在,她别开视线:“算了,您当我没……”
“嘘。”
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她的嘴唇,卫璋弯下腰,视线和她平齐。
“胡说什么,微臣怎么会讨厌您呢。”
他讨厌的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自己,讨厌的是这整个天下。
“微臣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们。皇上,您要记住,凡事都要把事情做绝,千万不要留敌人生路,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后患无穷。”
他漏杀宁安王,就导致他勾结胡人,反过来杀自己的小皇帝。
就像云高祖漏杀了魏明帝,导致他出生在这个世间,化作索命的厉鬼,目的,就是将云家人一一杀尽。
哦,也许除了面前这个小东西。
不过也不一定。
五日之后,胡国的使臣便到了京城外。
云鲤依照自己承诺给百姓的话,派人带着一众轻骑前去相迎,保证胡国人一路直接入宫,绝没有半点机会骚扰民众。
她命令所有的宫女摘掉首饰,戴上帽子,尽量呆在任职的宫殿内,不得随意走动。
她加强了后宫侍卫的兵力,日夜巡逻,不许后妃出入,也不许外人进入。
她专门收拾出了一间华丽的宫殿作为招待胡国人的行宫,只派了中年以上的太监伺候。
她真的做了许多努力,尽了最大的诚意来保护自己的百姓。这些事自然也被朝中大臣们看在眼里,想到自己的妻女,他们也不禁对这个小皇帝多了几分重视,这段时间的早朝都没有再为难她了。
本以为一切准备都做好,就算是胡国人来了也挑不出错来,最多就是他们当权者多受几个白眼罢了,没想到对方入朝面圣的第一日,整个朝堂就被气得恨不得集体咬牙自尽。
胡国人是边塞之人的后代,个个生得膀大腰圆、体毛旺盛。那带头的使臣名唤忽尔安,是胡国国主忽滕烈的第五子,向来极得宠爱,故而面对云国皇帝,态度也是极其嚣张的。
他随随便便地行了个礼,代表胡国国君祝贺云国新帝登基,随后,便目光放肆地盯着坐在龙椅之上的云鲤。
就算是隔着距离,云鲤也被他盯得眉心一紧。
来宝不动声色地走下去,挡住对方的视线:“使臣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皇上已经安排好了行宫,奴才先带您前去歇息,待到了晚宴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