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舒窈一介凡人,自然不可能打个响指就冒火,而苏羲还真是有消毒的习惯不然不乐意把针往里扎的,无奈,回过头看了看一副“搬着小板凳看大佬的针法”的沈德本,唤道:“沈大夫。”
“啊?”沈大夫回神,“怎么了?”
“那个……”苏羲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您这有烈酒没有,实在是没有烈酒给个油灯也行?”
沈大夫一拍脑袋:“嗨,您看我,这都忘了。”
然后亲自拿了酒精过来让苏羲消毒。
沈德本想的不多,倒是傅星纬看出了一点什么——沈德本是个学了西方医学的,注重消毒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正经中医其实很少讲究这个,除了入火针会用油灯的外焰烤一烤针之外,其他的环节都是随便拿针在衣服或者针袋上蹭蹭,蹭完了就直接往里扎的(十分不卫生)。
而按着这个道理,没出过国也没学过西医的许小姐的操作……蜜汁讲究啊。
不过那是他自己的小好奇,并不影响大局。
大局上,苏羲将金针消毒之后心满意足,感觉前期工作都已经到位,以影响手感为名拒绝了沈德本那个“要不要戴个消毒手套”的建议,但还是仔仔细细用酒精擦拭了双手,这才一针对着赵太太的虎口就刺了进去。
赵太太固然是个女中豪杰但也晕针,并不敢看金针刺入现场,只微微偏过头去转移注意力,却在金针入了皮肤的那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有点想缩手,靠着意志力生生忍住。
“疼么?”苏羲问。
“当然疼啊!”赵太太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你那么长一根针进去能不疼?
但,说完了这四个字之后,赵太太反应过来了。
疼是对的呀!
她手脚酸麻很长一段时间了,老公曾经努力掐她的虎口她都只是觉得有淡淡的痛感而不真切,其实没有太多的酸麻之外的感觉,但现在,那个痛觉是能感受到的,并且大拇指的酸麻程度是真的有改善,酸麻之外,她终于感觉到了大拇指有点冷。
血运不足的那种冷。
这姑娘有点真功夫的!
“那您忍一下。”苏羲声音很温柔,“应该也不会太疼,您的手冰凉得很,是血流不畅的缘故,我可能得疏通一下。”
赵太太甚至有点老泪纵横的冲动。
而再在接下来的感觉里,赵太太是能明确感受到那根金针在苏羲的控制之下,顺着血流或者说那个神乎其神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筋脉往下走,而渐渐的,她感受到自己大拇指开始有感觉了。
就是那种北方的冬天,没戴手套在外面骑自行车,然后突然进入了有暖气的屋子里,在进去一瞬间心脏将暖和的血液泵进冰凉手指的感觉。
神奇极了。
再不过片刻,苏羲便慢慢将长针从赵太太虎口取出,针出来之后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孔,血孔不是问题重点抹一抹就完事了,重点是赵太太能充分感觉到大拇指的存在感了。
而这个时候再注意到苏羲,就看到苏羲额头上不知何时起来了一层细细的汗,她从袖中取了手帕轻轻擦拭,对赵太太笑道:“如何?”
能如何!
简直神仙手段!
赵太太惊喜地看着苏羲,如果不是苏羲看上去有点累的话她甚至想让苏羲多给她来几针解决一下问题。
但,片刻之后,大拇指那酸麻的感觉渐渐地回去了。
这让赵太太大惊失色,把这个症状说出来了之后苏羲和沈德本却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沈德本很镇定地给赵太太解释:“您的病病根在颈椎,要治也应当从颈椎治起,以推拿针灸的手段把颈椎复位,从西医的角度说就是让颈椎骨不能压迫神经不能影响大脑操控心脏给全身供血,如此您的四肢酸麻才会有明显改善,否则单独对四肢用药用针,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但对颈椎用针还是要仔细。”苏羲笑着补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若是贸贸然对您颈椎用针,您随便一挣扎,针跑歪了后果不堪设想,我实在不敢如此草菅人命,只好先在没有那么要紧的地方下一针让您信我,信我之后,才好治病。”
赵太太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知道自己刚才的疑心确实也是存在的,只好叹了口气:“许小姐想的周到,但……”赵太太露出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来,“许小姐何时方便给我治呢?”
“直接下针,身体反应应当不小,稳妥起见。”苏羲道,“要不赵太太先喝上两天调理的药,缓两日,好好休息两日,休息足了再动手,事半功倍。”
赵太太自然是尊重医嘱的。
只是,苏羲想开个药方,那些药材在脑子里一一闪过,想去写点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写。
她也不在病人面前露出尴尬不会的表情,只转头对沈德本笑道:“我于调理上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不如沈大夫来开这个方子吧。”
沈德本心说个鬼!
中医学不会也就算了,学会的人肯定是一通百通,你在针灸上都有这么牛逼的针法了怎么可能开不来个药方→_→
但……保不齐是人家想考考你呢。
毕竟你刚才明摆着对这个针法感兴趣的样子,人家也未必不愿意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