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修谨怎么都没想到,应该见到黄聆的时刻没有见到,不该给她看见的时刻处处相逢。
刚才下车,他就看见黄聆,穿着白衬衣,米色一步裙,一条马尾辫,站在隔壁江城电气成套设备厂门口。
上辈子人生初相见,黄聆也是这样的打扮。那时候即便他满脑子都是家里那个娇娇嫩嫩的紫菱妹妹,却还是被她这样不要多余修饰的艳丽给弄得怦然心动。就算在临死的那一刻,他脑子最清晰的一幕就是她推门而入:“您好,我叫黄聆,是来面试外销助理的。”
造孽了,这辈子她还是她,自己弄得跟个工地上搬砖的农民工似的,也许连农民工都不是,完全是一块橙红色的砖头。
出来又遇见她,她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往自己这里瞥了一眼。
希望她没有注意他,不过见了两面,就是个路人,她应该不会记得吧?聂修谨爬上车,拧着钥匙,打算开车就走。钥匙拧了两下,刷拉拉的声音,告诉他,又点不上火了。
使劲一拍方向盘,边上老钱叫:“聂总,消消火,想想肖主管给咱们机会了,马上就能买他几辆CW的车了。”
上辈子国产CW的车子他看不上,现在,他高攀不上动辄十几万的CW车。聂修谨认命地打开车门,他已经多少年没有打开过引擎盖了,没有两三百万的身价,哪辆车配让他开引擎盖?
然而,今天他不得不打开这辆可以进报废厂的小破车的盖子,引擎盖的气撑都没有,靠一根钩子支撑,聂修谨深吸一口气,查找问题。
他的眼光还时不时的瞥向正在公交车站等车的黄聆,她的目光过来,他调整眼光继续看车子,低着头,还可以看到她的一截嫩白的小腿。车子来了,小腿移动,他还想过去看,碰上撑钩松脱,伴随引擎盖掉下来,边上的老钱大叫:“聂总,小心啊!”
噗通,敲在脑门上,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站直了捂着脑袋,看着公交上,她拉着扶手,她那一双明亮又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就这样他和她实现了这辈子的第一次对望。
“聂总,不要紧吧?”
“没事!”公交车已经开
走了,收起心神。
倒了八辈子霉了,跟她第一次见面,就让她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原来是电容出了点小问题,用刀片刮了刮,用胶带一缠,再上车点火,果然就着了。
下来盖上引擎盖,开车回工厂。心里有气,钢制楼梯被他踩地异常响,脑门上疼地肿了一个大包。进入厕所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不仅仅是红肿了一块,脑门上还有一道黑色的油污。自己就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刚才和她凝视了?对望了?
这一刻聂修谨很崩溃,他用肥皂洗着额头,听着门外老钱在吹牛:“我现在才知道,老板的远见,我们就是赤着脚也是追不上的。他为什么要临时把他一身小开的行头换掉?换成工作服,你知道为什么?”
小开的行头在江城话里差不多就是公子哥的装扮的意思。
“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张阿姨叫。
“我们进去坐下,人家当我是老板,要叫我聂总,他们的小刘纠正,说这位才是聂总,那位肖主管一愣啊!我们聂总在那里带着淡淡的笑说:‘不好意思,刚刚从车间上来,因为时间问题,来不及换衣服了。’那位肖主管就说了:‘聂总很脚踏实地啊!’好感就来了啊!……”
聂修谨回想上辈子,自己穿一身衬衫西裤进CW,一问三不知,被人嫌弃。要不是自己脸皮厚能缠人,估计机会就丢了。
今天就完全不一样,那位肖主管看他一身工作服。
他又是重生回来的,塑胶是他的老本行,为了能拿CW的单子,上辈子黄聆和他在一起加了多少班,他被黄聆灌输了多少这个那个的知识,做得久了也算是专家了。
本来就会忽悠,有东西的忽悠,更是一忽悠一个准,更何况这身工作服还有欺骗性。那位肖主管送他下楼的时候说:“聂总这样实干的老板,愿意学习的老板,一定能把产品做好。你们好好准备,厂子小不怕,只要规范,我们多少供应商不是由小做到大的?我们会尽快安排审核的。”
聂修谨从卫生间出来,办公室里的阿姨爷叔们列队在厕所门两侧拍手:“聂总,真厉害!”
聂修谨心思全部在懊恼自己形象一塌糊涂上,被这么一句突如其来
的列队表扬,弄得小心脏一个蹦跶,差点吓死:“做什么?作死啊?”
“聂总,大家都佩服您啊!难怪您小小年纪,能做老板……”
“马屁不要拍了,接下去有得忙了,好好准备迎接CW体系审核!”
“大家要努力,抓住机会!”
抓住机会?怎么抓?靠他们几个老大爷老大妈?还是靠自己这个干了N年多元化集团管理的人,忽悠是一回事,实际操作是另外一回事。记得上辈子,CW的肖主管,介绍了一位T大的博士,这位博士之前跟他的导师做过江城CW的合作项目。
幸亏黄聆是T大的毕业生,这位博士才肯帮忙讲解。
现在黄聆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来面试了,明天去T大找找看这位应博?一想起这位应博,他心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