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燕宁会突然甩出这么一句, 陆兆有些懵,但很快就跟上节奏:“这话又怎么说?”
不光是陆兆,就连正暗自琢磨十二指肠是不是真有十二根手指宽度长的岑暨都忍不住抬头来看,毕竟刚刚验尸可没听说还有这一茬儿。
面对几人如出一辙的惊诧目光, 燕宁也不故意绕圈, 直接就用事实说话——
只见她不知打哪儿摸出一把锋利剃刀, 在岑暨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三下五除二就将陈奔一头茂密黑发给剃了个干干净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一颗光溜溜堪比少林寺受戒弟子的卤蛋光头。
陆兆:“!”
陆兆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仵作验尸工作还没有彻底结束。
方才燕宁虽然已经将陈奔脏器给掏了个遍,但还未对重要部位头颅下手。
陆兆只随意瞥了一眼, 倏地就双眼瞪大惊声:“这是——”
没了头发的遮挡, 陈奔头上原本还算隐蔽的伤痕现下也无所遁形,能让人清楚看到陈奔破损的头皮以及后脑勺部位隆起的小包, 因为在水里浸泡过,破损头皮周围甚至都还有些发白微肿。
岑暨微愕:“怎么会有挫裂伤?”
“咦?”
燕宁刚换了把刀就听见岑暨来这么一句,不禁眉梢微扬:“不错啊, 居然都会说专业名词了, 看来学成出师指日可待。”
岑暨:“......”
燕宁的夸奖来的猝不及防,岑暨心中那丝隐蔽欢喜还没来得及升起, 就在燕宁一脸“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叹欣慰中折戟铩羽。
她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还真准备以他老师身份自居?
岑暨突然就记起了昨日那句堪称炸裂的“磕头奉茶无痛当娘”, 没想到都到这会儿了她居然还不忘占口头便宜。
岑暨自然是不愿无缘无故就降辈,当即眉头一颦就预备为自己发声正名,结果还未等他说话, 那边燕宁就已经开始新一轮验尸。
“刚才我做体表检查的时候就发现陈奔脑袋可能有损伤, 果然, 你们看...”
燕宁将陈奔的头偏向一侧,露出光秃秃的后脑勺,也方便众人能够更好的看清。
“头皮是有一定的弹性保护作用的,但是当打击力道超出头皮弹性限度的时候就会出现挫裂现象。”
“他枕部有明显的直条形挫裂创,边缘不整齐呈锯齿状,虽然已经在水里泡过一段时间但还是能看出创壁见有断碎的头发,而这些都符合木质棍棒击打形成特性。”
燕宁嘴里在说,手上动作也没停,直接就用刀划开头皮,头皮包裹下的森然颅骨立马就呈现在众人面前:“唔...是宽条状皮下出血,也就是说棍棒与头皮接触面积比较大,应该不是普通的圆木棒,更像是方形或者是相对扁平的木质棍棒打出来的。”
“颅骨呈条形塌陷骨折,凹陷深度较浅,四周的骨裂不大,说明打击速度快力量集中,在局部形成较高负荷,目测是一次击打形成,且线性骨折方向与木棍纵轴方向一致...”
燕宁下手动作快且稳,又是柳叶刀又是颅骨凿的看得陆兆简直目不暇接,一连串专业名词冒出来更是让陆兆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镶边状挫伤,什么宽条状皮下出血...怎么就能看出来是被棍子给打的,居然连棍子打来的方向都给推测出来了,确定这是仵作而不是神棍?
陆兆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术业有专攻,而作为纯门外汉的他显然已经跟不上节奏。
见岑暨还在旁凝神观看似有所悟,陆兆忍不住凑上前,好奇发问:“世子,燕姑娘说的这些您能听得懂不?”
正全神贯注聚精会神试图脑速跟上燕宁语速的岑暨:“......”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作为曾经一度三更眠五更起看卷宗看得昼夜颠倒走火入魔的内卷达人,岑暨对自己的知识储备量一直都很有信心。
就拿仵作验尸来说,虽然没有正儿八经上手实操过,但他自认理论一流该知道的都知道,要不然之前在澧县的时候也不会看到死尸就自个儿冲上去。
结果他满腔自信,却在燕宁一连串的专业术语攻击下土崩瓦解。
博闻强识遍览群书融会贯通学以致用如他...居然都没听说过!
这种感觉就像是十年寒窗苦读自觉已经将书倒背如流,等信誓旦旦上了考场却崩溃发现,他连题目都看不懂,过去那些年的努力纯纯就是学了个寂寞。
岑暨心态隐有些崩,但面上却不显,对上陆兆窥探目光,岑暨云淡风轻:“说的都是人话,有什么听不懂的?”
陆兆:“......”
所以世子这是内涵他不是人?
要不要这么扎心?!
岑暨回答的似是而非,同时还不忘睇了陆兆一眼,直接就占据道德制高点开始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