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 晚霞漫天,一路走走停停,等燕宁进入盛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的黄昏了。
大庆立国百年, 国力强盛,万邦来朝,盛京作为大庆都城,更是将其繁荣盛景体现的淋漓尽致。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鳞次栉比,往来行人如织, 小贩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薄暮的余晖淡淡普洒在红砖绿瓦或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 入眼就是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
燕宁饶有兴致的撩着车帘打量眼前繁荣街景, 只能说真不愧是都城, 其繁华程度确实不是一般州县可以比拟了。
燕宁没有舟车劳顿后的萎靡不振, 反而十分兴致勃勃,充分再现了什么叫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见什么都想问。
起先朱涛还自高奋勇非常热心的帮着解答,可当燕宁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古怪后朱涛就绷不住了。
听听听听,什么叫‘街边种的树是不是有某种深沉含义?’
这都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朱涛自觉无力回答, 待看见旁边驱马的岑暨之后,立马眼珠一转直接甩锅义正言辞:“燕姑娘, 俺老朱不是盛京本地人,又常年跟随将军在外,对这些实在是认知有限, 而岑世子长于盛京,对盛京大小事肯定是了如指掌,不如您还是问岑世子吧。”
岑暨?
燕宁眸光一转, 果然就看见旁边端坐在高头骏马上慢悠悠跟在马车旁边的岑暨。
一身朱色箭袖圆领袍, 袖口与正心皆绣有墨色的日月星云, 一头墨发以银质发冠束起, 夕阳斜照间身姿挺拔如苍松,面容清隽俊美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只是看着他,再回想这一路,燕宁目光不禁有些怪异。
怎么说呢,岑暨算是将沈景淮的嘱托践行的淋漓尽致。
这一路她停,他也停,不说寸步不离但也是如影随形,只是两人之间的交流却是寥寥无几。
鉴于之前岑暨的脑补威力,燕宁自动跟他保持安全距离,岑暨也是如此,以至于七天同行下来,两人说的话屈指可数,充分诠释了什么叫貌合神离我俩不熟。
所以,明明就不想跟她搭伙,为啥还偏要委屈自己与她同行呢?
至于沈景淮的委托...之前他对沈景淮冷嘲热讽当桌催婚的时候也没见给人面子啊!
燕宁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还曾阴暗怀疑他跟着她是否想等到僻静无人处找机会找场子出气。
毕竟他在她手下吃瘪颇多,以他的小肚鸡肠难保不会借机反击,可一路相安无事,证明确实是她想多。
岑暨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街上人头攒动往来喧嚣不绝,不论是店铺还是街景跟五年前都没有大的改变,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感觉,可现在策马走上街头心情却早已不同只觉物是人非。
岑暨心中沉郁,纵然是时隔多年再归故土却也提不起多少兴趣。
乍然听见朱涛点名,岑暨侧头,就见燕宁双臂交叠趴在车窗上正探头看来,杏眸晶亮眼含雀跃,就像是一个初临世间凡事都抱有三分好奇的小孩儿。
见他看来,她倒也不闪避,直接就笑脸盈盈问:“世子,为何街道两旁都种的是梧桐树?”
这还是今日燕宁与岑暨的头一次搭话。
说起这一路,岑暨也是心中复杂万分。
若凭本愿,他肯定是不想跟燕宁同行的,当然不是说怕燕宁再如狗皮膏药一般痴缠,而是自己之前对她颇多误解一桩桩揭开来看打脸颇疼臊地他心中发慌。
岑暨也曾想过要不要私底下道个歉,可一则他骄矜自傲惯了,实在是感觉拉不下那个脸。
再者就是燕宁表现如常,除了有意与他拉开距离之外并没有多说其他,显然也是就此事翻篇不再提的意思。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上赶着去找不痛快了,也算是保持一种微妙平衡。
燕宁率先开口朝他问询,在岑暨看来就算是一种主动破冰。
微妙平衡被打破,思及她从进了盛京城开始就不住叽叽喳喳不停发问,岑暨眉头轻颦,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还有如此强盛的好奇心?
见岑暨拧眉看她,燕宁下巴搁在手背上,闲闲答:“这没办法,谁让我是乡下来的土狍子没见过世面,自然比不上世子博闻强识,所以...”
燕宁瞅他一眼,一本正经:“还望世子不吝赐教。”
岑暨:“......”
看着燕宁一脸“我就是土狍子啥都不懂”的坦荡表情,岑暨心中一噎,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岑暨隐约记起之前沈景淮跟他坦诚燕宁身世的时候就曾说燕宁自幼被一屠户收养,生活在渝州的一个偏僻小县,离盛京足有千里之遥,若非沈景淮费心将人寻回,只怕她永远没机会踏足京都这繁腴之地。
自己生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