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底下,用红纸裹住的六份压岁钱,已经远远超过了陈弄墨给家人们买鞋的总和。
她感动之余又觉哭笑不得,同时也彻底认清在不能独立赚钱之前,亲手制作的礼物,更能被大家接受的事实。
然而,‘惊喜’远不止于此...
正月初五,在陈弄墨恢复埋头苦学的第三天,邮递员带来了大哥回寄的信件。
拿着秋华妈妈递过来的两张百元汇款单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所以,就连大哥跟邵同志...也借着给压岁钱的托词把钱还了回来?
想到这里,陈弄墨只觉捏在手上的汇款单烫手的厉害。
“谁叫你个小人家家的乱花钱?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看完儿子的信,曹秋华才发现小闺女一副霜打了般的蔫吧模样,好笑的伸手戳了戳她。
这次的‘教训’的确叫陈弄墨记忆深刻,但...“秋华妈妈,我是真想谢谢邵同志。”
大哥也就算了,两人是亲兄妹,拿了他的压岁钱总是师出有名,她不会觉得多有压力。
但邵铮同志与她却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倒好,为表示感谢,她送人家一双28元的鞋子,对方却回了100元的压岁钱,再没有比这更加赚钱的‘买卖’了。
曹秋华却不像闺女这般焦躁:“没事,邵铮那孩子跟你哥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估计是把你当妹妹疼,没别的意思。”
说完这话,见小姑娘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她又建议:“要不给他们做两件衬衫?我给你裁剪好,你自己车?”
将曾经踩流水线的技术又拾起来的陈弄墨只思考几秒,便道:“行,不过款式我想自己来,干脆一人做一套吧。”
“成啊!就做一样的,那俩小子要好,秤不离砣的,穿一样还喜庆,你哥肯定高兴...”
说到这里,曹秋华已经开始期待起,儿子跟小邵收到一模一样的衣服时,开心的模样,难得心急建议道:“要不下午叫你二哥骑车带你去镇上瞧瞧,就用你汇款单上的钱,有布票吗?”
闻言,深觉秋华妈妈说的有道理,陈弄墨脆生生笑应:“有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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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中饭。
裹成球的陈弄墨坐在二八杠自行车后座,由二哥带着出发去镇上。
从除夕那天算起,大雪不分昼夜又落了好几天,昨个儿夜里才悄默默停了下来。
兄妹俩边走边骑,一路踩着“吱呀”抗议的蓬松雪毯,后背出汗才来到了通往镇子的大路。
路上遇到了别村的拖拉机,上头坐着一男一女,穿着军大衣,带着雷锋帽,仿似不怕冷般挺直腰背,神气十足,身旁还放了几个大包裹。
两人与曹留认识,顶着拖拉机的“突突...”声,相互喊了几嗓子。
也正是通过这几句言语,叫陈弄墨了解到,这两人是工农兵大学的学生,这会儿出发去省里坐火车上学。
等拖拉机远去,她才问:“二哥,你没想过争取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吗?”
不管这所大学后来受了多少诟病,但在这个时候,的确是很多年轻人向往的圣地。
曹留并不会因为妹妹从前不知事随意糊弄,而是很认真教她:“一家不可能有四个大学生名额,我跟老五参军争取内推才是最妥当的。”
陈弄墨怔愣几秒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三哥跟四哥的性子跳脱,部队内部名额竞争比地方上的工农兵大学还要激烈,从理论上来说,的确是成绩更好,性子更稳重的二哥与五哥更有机会拿到。
她刚想问三哥四哥知不知道,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以三哥与四哥大大咧咧的性子,定然是不知道的。
这些天相处下来,陈弄墨已经瞧出来了,三哥与四哥才更符合她在后世见到的,无忧无虑的少年人模样。
而二哥与五哥,心智则成熟到有些妖孽了。
所以这个决定,定然是他们两人自己商量的。
理清楚关键,陈弄墨将裹在外头的大衣又紧了紧,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合适。
她没有办法告诉哥哥们再过6年高考就会恢复,可不说...心里又会不舒服。
沉默半晌,陈弄墨终是没忍住,试探般问:“要是过几年大学又恢复了呢?前两天你们不是还感慨政策变化太快吗?”
她这厢问的小心翼翼,不想曹留却是回的斩钉截铁:“大学肯定是会恢复的,就像德茂爸也是一时失势,不过这些话你心里知道就好,别跟外人说。”
“我不说。”但陈弄墨实实在在惊住了:“二哥怎么这么肯定?”
曹留没有细说,只含含糊糊道:“每个朝代更迭都会有政治内斗,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听听就好。”
新鲜的确不新鲜,但在这个信息闭塞,买本书都费劲的时代,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