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我们姐妹三个整天要干翻倍的农活,就为了赚点钱给弟弟买衣裳、买零食。我是最小的女孩,衣服只能捡姐姐们不要的,所以我总期待着姐姐们能快点长高,免得把本来就不新的衣服穿得更破……可我们每天在家里吃的什么啊,米汤都是一种奢侈!总是饿到睡不着,半夜三个人抱在一起哭。姐姐们总也长不高,我总也穿着那一两件破得不行的布口袋,出门都会被人喊成小乞丐。”
“你以为我家真的很穷吗?不是的,我们在榔头村外面有几亩地,种的灵草可以换钱,父亲挖矿也可以赚钱,便是这样,一丁点好东西也没让我们轮着,甚至连刚生下弟弟的、正在坐月子的母亲也没轮到,全给了弟弟四毛。”
“从前我们以为家里苦,宁愿忍饥挨饿,直到看见那死老太婆轻轻松松掏出大把的银子来给四毛买吃买喝,我们才知道竟被骗得那样惨!那可都是从我们幼小的骨血里榨出的银子啊!”
“我们姐妹三个彻底沦为了四毛的苦力,从此活着的每一刻都是为了给四毛赚取生活费。但是这样还不够,连娘亲的态度也变了,曾经她还会护着我们,自从有了四毛,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四毛身上,甚至连老太婆要把我送走都没有阻拦。”
“没错,那时候我才六岁,看着跟一颗灯豆似的,头大身子小,走在路上随时能被吹断。我几乎吃不到东西,但家里人还是说我浪费口粮,所以要把我送给别人当童养媳,她收了人家几两银子,换了一身过年的新棉袄穿在了四毛的身上。”
“呵,六岁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穿上新衣裳,最终却只能沦为别人的买衣钱……我苦啊,可跟我的两个姐姐比,我竟然还算是幸运的。至少当了别人的童养媳,我能吃上烂红薯了,而我的姐姐连烂红薯都没有。”
“过年的时候,我从地窖里挖出我藏好的红薯,想着怎么也要让姐姐吃上一口,可回到家才知道,大姐姐已经没了……在我赶到的前一天,她被红绳绑着抬上了山,成为榔头村第一个献祭给山神的女童。”
“听说,山神刚放出话来,我家就是第一个抢着去献祭的,因为那个老太婆是多么渴望可以让四毛平安长大,四毛只是打个喷嚏,全家人就能紧张好几天,但我和姐姐们身上长着烂疮,都不能求来半个买药的铜板!老太婆还总说女子长了烂疮就是不干净,可那明明是饿的,是饿的呀……”
三宝脸上已经没了眼泪,变成了彻底的控诉:“从大姐被抬上山之后,我和二姐姐就暗暗发誓,要为大姐报仇!活着的每一天无论多难,就是报仇的信念在支撑着我,而我那时候也才七岁。”
“后来,挖灵矿成了苦活,榔头村有很多人外逃,当我看见爹娘混在外逃的队伍时,我也跟上去了。玄丹府派人来镇压,打起来的时候,是我把爹娘从队伍里推了出去,他俩摔在前排,成为第一批死掉的人,哈哈哈哈……”
“我高兴死了,我跑回去找二姐姐,要让她跟我一起逃跑,反正那个家里只剩一个死老太婆,大不了把她也打死!可等我去了才知道,二姐姐竟然没在家,我还以为她跟着动乱逃跑了,后来才知道,她是被连夜卖掉了。死老太婆听说儿子儿媳都死了,竟然没有哭太久,知道家里再也没有壮劳力没办法养活四毛,所以趁着别人都还没卖女儿,她抢着第一个卖,卖了个高价。”
“那个买到二姐姐的人,转手就把她献祭给了山神,以换得家族安定……从那之后,榔头村买卖女童的生意兴盛起来,而我一个不值钱的童养媳,也被多次转卖,最终逃不过被献祭的命。”
“那时候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自由,我只恨自己没能亲手杀死老太婆报仇,可当我被献祭给山神后我才知道,山神并没有杀我们,甚至,她是可怜我们命苦,给了我们一个重生的机会。她说,只要我们定期给她供血,长大了就可以自己离开。”
“或许在别人眼里,山洞里的生活并不轻松,除了被取血还有繁重的劳役,但是在我看来,这里就像西方极乐一般,因为我跟失踪的大姐姐和二姐姐重逢了,她们都没死,而且我们在这里有饭吃,有衣穿。山神大人还履行了承诺,放她俩离开了……两个姐姐要带我一起走,但我还有一件事没做,我决定留下来。”
三宝说到这里,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容:“当我知道山神大人的紫归草需要活人心时,我主动请缨,下了山。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报复那老太婆的主意,所以我拐走了四毛。四毛已经长大了,他甚至不认得我这个姐姐,那个蠢货只要别人说给他买糖吃他就信,我轻而易举地带走了他,还亲手挖了他的心。”
“我本该把尸体丢到老太婆的家门口,但是我一想,不对啊,要是让她知道孙子已死,还不是立刻跟着去了?我怎么能让她这边便宜地死,所以我什么也没说,老太婆以为孙子走丢了,从此就在村口到处找,哭得眼睛都瞎了……”
三宝说到这里,总算畅快了些,一吐多年的浊气,望着赵一粟:“我说的字字属实,被献祭上来的女子,几乎都被山神大人放走了,被挖心的全都是男童,而这些男童都是和我一样的苦命女子下山骗回来的哈哈哈哈……”
赵